第76頁
小姑娘臉色有些鬱悶的樣子,頓了頓悶悶說道:“我才發現我從小到大,什麼也不會,什麼也幹不了,除了讓你照顧、給你添麻煩,好像也沒別的用處了。”
“別胡說八道。你這腦袋裡整天想些什麼呢。”謝澹無奈道。
她原本是那麼無憂無慮的一個小姑娘,兩人非親兄妹的事情,終究是讓她心裡留下了介懷。
雪後初晴,也沒有什麼風,謝澹牽著她出了閣子,走到梅林中。梅花才剛剛要開,樹上不多幾個紅艷艷的花朵,白雪中格外醒目。
積雪難行,謝澹伸手扶穩她,帶著她在雪地里走出一段,葉初雪白的小臉藏在帽兜滾邊的大毛中,大紅的斗篷襯得她格外明艷。
“你只是從小體弱,身邊人多照顧你一些罷了。安安,你從來沒給誰添麻煩。”
謝澹緩聲告訴她,“哥哥喜歡安安,最大的心愿也就是你能平安喜樂,每天快快活活的。你看,若是沒有你,這偌大的宅子裡就只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那活得還有什麼意思。以後可不許再說這些胡話了。”
一直到元宵節,謝澹都呆在宅子裡,每天陪著她哄著她,怕她剛剛得知這樣的事情胡思亂想。
原本元宵節打算帶她出去看燈的,結果那日陰冷颳風,沒去成,讓葉初不禁有些掃興。誰知晚膳前常順求見,竟一下子送來了幾十盞各式各樣的花燈,掛滿了一院子,小姑娘的不樂頓時一掃而空。
當真是好哄。
衛沉晚間來時,便看到謝澹院裡的迴廊下掛著一盞粉嫩粉嫩的荷花燈,不禁玩味一笑。
進屋見了禮,謝澹隨意坐在書案後邊問了一句:“你沒去看燈會?”
“不去,人家民間男女人約黃昏後,雙雙對對的,臣光棍一條,才不去煞風景。”衛沉笑道,“陛下,您怎麼也沒去?”
“天氣不好。”謝澹坦然道,語氣一轉問他,“今晚見朕何事?”
“陛下讓臣查嘉儀縣主的事情,年前臣派出去的人都回來了。”
當年定北侯府重金懸賞,尋找失散的夫人和女兒,光衝著那筆賞金,就引來了不少冒充者。小千金失散時聽說才兩歲大,並且小千金出生時定北侯人在邊關,他自己都沒見過女兒。
這麼一來,攀龍附鳳、冒名頂替的人可就多了。據說那段時間,定北侯府門口領著五六歲女娃來認親的人一天都能有好幾撥。
衛沉道:“當年郭子衿是被從并州鄉下一戶農家尋回的,據說是有郭夫人身邊的舊仆辨認,說那女孩兒身上還有一塊小金鎖作為信物,是郭夫人當年在京城珍寶閣專為腹中的孩子定做的,年齡、身世、經歷都對得上,尤其是她長得跟郭夫人頗有幾分相似。”
他說著呈上來幾張紙。
謝澹聽到小金鎖皺了皺眉,接過來翻了翻那幾張紙,淡淡問道:“兩個月你就查到這些?這些事情隨便上街打聽打聽,也該打聽到了吧。”
衛沉窘了一下,正色道:“陛下,臣派出去的人查來查去,確實只查到這些。”
謝澹明白了他言下之意,要麼郭子衿就是真縣主,事情毫無蹊蹺;要麼,就是這件事時隔七八年,有人有心消除了一切痕跡,無從查起。
“指認嘉儀縣主的那名舊仆,確實曾是郭夫人身邊的丫鬟,郭夫人離京時放了她的身契,她回鄉下老家嫁了人。辨認出嘉儀縣主之後,定北侯府賞了她一筆銀子,那丫鬟之後就跟著丈夫去蜀地投親,就再沒蹤跡了。”
“還有嘉儀縣主的養父母,聲稱當年是在并州碼頭撿到的小縣主,養父母見她可憐就收養了她,當時並不知道孩子身世。臣循著線索去查,卻得知養父母一家拿了侯府的賞銀,有了錢就搬家走了,查不到去向。”
也就是說,跟這件事情相關的人都下落不明。
衛沉道:“這件事總之有些不尋常。臣還叫人去查了郭夫人當年的去向,想從郭夫人那邊佐證一下,可居然也查不到。並且當年郭夫人離京時,身邊也是帶了幾個下人的,這些下人統統下落不明。”
謝澹漠然一喟。這些“下人”之中就包括他,當然下落不明了。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那時扮做葉夫人的下人,也包括那個奶娘、丫鬟和徐七他們,如今活著的,就只剩下他和葉初了。
衛沉稟報完了,有些不解地問道:“陛下,您可否告訴臣,您怎麼就能一口確定嘉儀縣主是假的,那真正的縣主又在哪兒?若是我們能找到真正的縣主,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謝澹沒回答這個問題。衛沉無奈,皇帝說她是假的,那她就是假的。
* * *
元宵節一過,衙門開了印,皇帝又開始如常早朝。
謝澹這一個年關窩在宅子裡風平浪靜,前朝後宮卻已經波翻浪涌。一直無心後宮的皇帝突然轉了性,大年初一召了衛妃娘娘伴駕,不止後宮,京城裡就有不少人家一個年都沒過安生。
並且從那日之後,年後休沐的半個月,皇帝竟一連召了衛妃五六回,每次衛妃在紫宸殿一呆就是一下午,衛妃一時獨寵,後宮裡生生咬碎了多少人的牙。
衛國公府一時備受矚目,朝中紛紛揣測,皇帝是不是有意立衛家女為後了。就算現在沒打算,就這麼寵下去,等衛妃成功生下皇嗣,那後位早晚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