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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說大婚同時納妾,是許多高門大戶都會有的做法,就像曾經貴族嫁女的同時會一同嫁過去幾個媵妾。
究其原因,正妻進門前不好公然納妾,正妻娶的是家世地位,正妻進門後便可以敞開納妾了,妾則用來以色侍人,繁衍子嗣。所謂成家立業,完成這樁人生大事,趁著大婚把納妾的事情也辦了,還省得再多辦一回喜事。
而用在朝廷,皇帝大婚同時大選,無外乎是平衡制約之術。
謝澹想起昨日馬車上小姑娘落寞敏感的神情,心裡不禁醞釀出一股怒氣。
謝澹語氣輕淡地說道:“大選之事不必再提了,朕無此考量。”
奏請大選的朝臣哪能就這麼善罷甘休,幾人紛紛勸諫,說什麼前朝後宮俱為一體,自古帝王雨露均沾,不可偏頗獨寵。
謝澹道:“當日朕定親之時,你們說葉氏女出身低微不堪為後,如今她貴為郡主,滿朝皆知她的出身來歷,你們卻又勸朕不可獨寵,要提防忠王府一家獨大,箇中心思就不必細說了吧,爾等身為朝廷重臣,當胸懷天下萬民,朕後宮裡那點事就不勞旁人操心了。”
御史中丞躬身一揖道:“陛下,臣等無非是為了皇家綿延衍嗣、開枝散葉,臣聽聞端寧郡主自幼體弱多病,怕是不利於子嗣。臣等一片苦心,陛下是大周天子,皇嗣乃是國之根本,陛下自當充實後宮雨露均沾,為皇家開枝散葉,皇家子孫繁茂才好興旺。”
“來人——”謝澹臉色一變,眸光冷冷望著他,嘴角勾了一下,聲音越發輕淡地說道,“朕聽聞民間婚嫁,不相識的路人都要祝福一句白首偕老、子孫滿堂,朕與郡主今日剛剛定下大婚吉日,御史中丞王汜竟說出不利子嗣這等惡毒之言,其身為臣子,是為不忠;惡毒之言,是為不仁,惡毒之至,其心可誅。不堪為臣子,更不堪為人。王汜,不忠不仁,詛咒君上的罪名給你,不冤枉吧?”
王汜臉色頓時煞白,殿外的侍衛則應聲進來,立在他兩邊待命。王汜急忙扣頭道:“陛下,陛下,臣絕無此意……”
謝澹盯著王汜,聲音輕緩平淡,卻冷森森吐出兩個字:“杖斃!”
“陛下息怒!”幾個進諫的朝臣此時也發現事情不好,急忙叩拜道,“陛下,王大人一時失言,他絕無此意,求陛下恕罪,陛下息怒啊!”
“王汜親口詛咒與朕,大殿上群臣都親耳聽見了,你等竟還要替他求情,這是將朕置於何地!”
謝澹漠然道,“朕就命你們幾個前去觀刑,親眼看看這等惡毒之人的下場。”
第75章 願賭服輸
滿朝文武眼睜睜看著正四品的御史中丞被侍衛拖了出去。
明知道皇帝就是要找人開刀出氣, 殺雞之舉,可誰叫王汜好死不死被抓住了這個由頭呢,“詛咒皇帝”這個罪名可太大了, 大逆之罪。
御史負責監察百官、勸諫君主,御史中丞掌領御史台, 從這個角度來說,王汜的行為原也說不上什麼錯。可他錯就錯在,為了一己之私在這次上書大選中被人推到了前頭, 為了防備皇后專寵,這陣子帶頭接連幾次上書大選, 整日拿著皇嗣做筏子。
今日一言不慎, 大好日子非得拿皇后體弱“不利子嗣”說事兒, 被皇帝抓到“詛咒皇帝”這麼大逆不道的藉口,終究也因為“皇嗣大事”丟了一條老命。
一時間整個宣政殿裡靜寂無聲。王汜的罪名既然是詛咒皇帝,這個時候誰給他求情說話,豈不是明擺著維護詛咒之人, 跟皇帝本人過不去, 萬一再被皇帝抓住什麼藉口發落一頓。
當今天子可素有殘暴嗜殺之名,如此一來, 誰還再敢開口呀。
謝澹初登基時, 面對的就是一幫舊臣各懷鬼胎,陽奉陰違的局面,太皇太后和楚家的勢力在朝中處處掣肘, 妄圖架空他,謝澹人是進了京坐上了龍椅, 可要真正掌握朝政實權並沒有那麼容易。
因此謝澹也不玩那麼多計謀, 就是豁出暴君之名, 一通亂砍濫殺,簡單粗暴,任你有再多陰謀陽謀也抵不過劈頭一刀,短短時間便給自己打開了局面,便是太皇太后和楚家也只能避其鋒芒,被謝澹一招占了先機。
而隨著楚家一系被徹底剷除,太皇太后的勢力被逐一拔除,皇帝如願跟葉氏女定了親,這大半年來皇帝的手段作風似乎溫和了一些,竟讓朝野上下一些人似乎都忘了,這位原本就是一言不合、一刀砍了完事的主兒。
幾個被發落去觀刑的人都是文臣,原本就沒怎麼見過血,觀刑之時有的當場就暈了,抬著走的。朝堂之上哪有不知趣的,從此大選的事情便再也沒人敢提了。
前朝後宮終於可以安生下來,安心籌備皇帝大婚了。
大周開國兩百年,帝後大婚還是頭一回,要麼皇帝在太子時期就已經娶妻成婚,要麼皇后是從嬪妃一步一步升上來的,立後是大事,即便有少年登基的天子,立後也是先進宮封妃,醞釀幾年再封后。像這樣帝後大婚初婚則是頭一回,許多事情沒有先例,各項禮儀流程便是禮部都拿不準。
這不,婚期剛定下,禮部就先因為帝後大婚的婚服顏色爭起來了,按理來說,皇后的喜轎抬進皇宮正門,她就已經是皇后了,可皇后要經過一道冊封,帝後還要到太廟行禮,所以婚服用喜服還是用皇后禮制的翟衣,民間婚服是紅男綠女,而皇后禮服翟衣則是青衣紅領,一時間爭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