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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謝留髮誓要做我的一條怎麼攆都攆不走的狗!”
“你算什麼,你在我面前張揚什麼,你們那段不明不白的日子對我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胭脂氣息微喘,面也誘人透紅地看著震驚中的雲徊。
她以為雲徊被她的話驚嚇住了,馬到功成地勾了勾唇,然後就看到雲徊目光朝門口的位置偏移過去。
胭脂若有所覺地扭頭,接著一眼發現了立在不遠處的謝留。
他不知什麼時候來的,亦不知來了多久,就靜靜地站在柜子邊,那有一個人形高大的花瓶,遮去了他大半身影,才沒讓人立馬察覺到他。
那些充滿羞辱性質的言語,是否也都被謝留聽了去,他神色不悲不喜,俊臉僵木的宛如一張被風吹舊吹黃吹透的白紙。
謝留:“我在戰場賣命這些年,那些個你看不到的日夜對你來說,都不值一提是麼?有我和沒我,都與你不相干是麼?”
胭脂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是謝留在對她說話。
旁邊還有不少人在圍觀這一畫面。
哪怕知道只是她自己的臆想,胭脂也覺得丟人,更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顏面,於是只好佯裝輕鬆,無所謂的模樣嬌笑著道:“夫君說什麼呢,怎麼讓人聽不懂。”
胭脂想要糊弄過去,但謝留在這一刻朝她看來的眼神將她定在原地。
太深太黑,仿佛一片見不到底沒有日光的深淵。
謝留涼薄地扯了扯唇,“我明白了。”
胭脂想問他明白什麼了,謝留不給她機會,忘了來這是做什麼的,轉身就走了。
她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胭脂驚訝地看去,只見到一道倩影追著謝留的方向出了去。
她本已經提起的腳步,見此情景緩緩放下。
“夫人,不去找郎君說說嗎?”
“說什麼。”
胭脂背過身,攥緊雙手,嘲弄地道:“人都從軍營追到家裡來了,又說我對他不好,就給他倆一個情投意合的機會怎麼了。”
第30章
雲徊緊盯著走出宅院,往廊檐方向出去的影子。
謝留馬不停蹄地離開這裡的動作,讓他的肩背挺括得宛如筆直的門板,又僵又硬,瘦腰長腿,身量高的須得人努力抬頭仰望,腳步匆匆不停才能跟上。
不看他的衣袍,一般人見了他會很迷惑他的出身。
因為謝留不喜歡戴冠,一直都是將烏髮束成馬尾狀,白灰色的巾布會隨著行走中帶起的風飄揚起來。
而南朝一般是權貴階層的成年男子要戴冠,普通庶民則以巾束髮,而冠中有幘、巾的就更“貴”不可言。
此時雲徊緊跟在他身後不遠處,能看到兩條飄蕩的巾布下,搭在後腰上的一隻手已經緊緊捏在一塊。
腕上青筋凸起,往下是攥得發白的拳頭。
謝留倏地停下。
雲徊見此鬆了口氣,快步跟上,就聽謝留正在壓抑自己的情緒,簡單快速地道:“別再跟了。”
雲徊表情變得十分猶豫,她溫柔而體諒地問:“你都聽到了?”
她為剛才的事道歉,緊接著又大方承認。
“聽到了也好。”
雲徊痴痴地凝望著身前不言不語的謝留,說道:“我對你抱有那樣的心思,你應該早就知道的。就在回朝的路上,我還曾想過對你說,哪兒也不去,就一直留在你身邊伺候。將軍……謝留,你很好,不必為了那個女子說的話而生氣,惱了自己。”
她試探地上前拉住了謝留負在腰背上的左手,謝留一低眸,就能看到雲徊通情達理,體貼溫柔的模樣。
她苦口婆心:“你知道麼,在軍營你我稱得上是相依為命,我想你這般好,怎麼就有人不懂珍惜,還將一顆赤子之心棄之如敝屣?她那樣對你,不值當你心中這般在意,還不如對你自己好一些。”
雲徊想讓謝留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那個胭脂那樣,不識璞玉,不懂欣賞,滿懷惡意。
謝留自身出色,胭脂不喜歡,自然阻止不了還有人欣賞他愛慕他,若是沒有才叫奇怪。
這樣規勸的雲徊,聽得出頗有幾分教養學識,懂得琢磨人心。
說她是有身份的人家出身也不為過,同樣也與惡語相對的胭脂有著天壤之別。
謝留看向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專注,雲徊在做營妓時面對旁人嬉笑,未曾覺得不好意思,被謝留一本正經地盯著,漸漸低下了頭。
然後她就看到骨節修長的五指,將她從手腕上挪開。
謝留:“我跟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不要再插手了。”
誠然雲徊是個相當正直的女子,謝留在營中的記憶並非全無,就像對方從其他軍漢那聽說過他,謝留也曾遠遠旁觀過她被人欺辱。
傻子也有自得其樂的時光,並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會在意。
他更不是不懂男女之事,年輕膽大的胭脂就曾常常帶他背著大人廝混,偷嘗禁果。
只是在雲徊被人欺辱的時候,在當時謝留的印象中,被他認為這就類似於他跟胭脂一樣,雲徊與其他人玩樂是件正常事。
傻子對被迫玷污和自願歡好,並沒有明確的界限。
不懂什麼叫營妓,不懂她為什麼會跟那麼多男子在一塊廝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