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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恩情不算大麼?算的,所以謝留幫她無可厚非,更無可指摘。
反倒是她耍脾氣,剛才的言語顯得過於刻薄小氣,胭脂木著一張臉,沖謝留自嘲地道:“原來如此,還有這種有情有義的事,她也算大義滅親吧?不容易,是我小肚雞腸,恩將仇報了。”
“你繼續幫,以後她有求什麼,看在這事的份上你多幫襯些,我不會說什麼了,也不會同你發脾氣怪你什麼。”
然而胭脂這麼說,謝留並未覺得有一絲高興。
他鬆手後眼疾手快地摁著胭脂的肩膀,如若發誓,告訴她,“我同她說過了,這是最後一次,且若她夫婿能夠被選拔上,會被派往外地,她也會隨行。以後要還有這種情況,我必先知會你。”
為什麼要這麼說?難道真的在意她的想法?
胭脂因謝留的保證而怔怔出神。
……
不知不覺到了清明雨季的時候,寒意復攏,胭脂把前些晴日脫掉的後衣裳又套上。
前日他們去祭拜了謝陳兩家仙逝的親人,今日要在家中宴請,謝留在軍營里的兄弟徐亦塵、宋霄煉會上門做客。
因來的人不多,都是熟人,胭脂也就小小安排了一番。
到了那日,庭院剛經歷了一場雨,路面濕潤,吃菜喝酒的地方便換到了棋室。
胭脂剛看過伙房準備的吃食,確認沒出什麼差錯,就等來來做客的一行。
很快謝留率先出現在胭脂視野,其次便是勾肩搭背的宋霄煉、徐亦塵,後者看上去並不怎麼情願被宋霄煉騷擾,臉上神情甚是煩悶。
他們身後還有一個,胭脂眺望了一眼,是提前下學正偷著樂的謝慍。
他本是在徐家上族學,想來是徐亦塵要來謝家,所以恰好捎帶了他一程。
人齊了,這個三兩知己好友的宴會便開始了。
胭脂是頭一回同謝留的好友心平氣和地坐在一桌上,聽他們吃酒閒談,她想起最開始認識他們的時候,宋霄煉可是對她很不敬,還出言調.戲過。
徐亦塵倒是很有分寸。
不過後來,這二人還是親眼見證過她被休的一幕,尤其宋霄煉,替謝留針對過她。
正想著,一個小小的瓷杯遞了過來,“論歲數,我比謝靈官還小數個月,該叫你聲‘嫂夫人’。不過,我這人隨性慣了,不太愛講那些規矩,我又比你大,是以你我間直呼名諱,可以吧?”
宋霄煉朝著胭脂笑,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胭脂就是因為從前的事不待見他,這時也不好說什麼。
她點頭以作回應。
宋霄煉道:“這杯酒,當是我敬你的,從前當眾對你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也不求你原諒,這杯酒先當賠罪。日後遇著事了,我一定再予你補償。”
胭脂萬萬想不到他們這種心高氣傲慣了的人會向她陪酒道歉,不由地朝謝留瞧去。
這桌上其他人反應都不驚訝,倒像是宋霄煉說了幾句最平常不過的話。
謝留眼神安撫胭脂,“他本就該敬你了。”
隨後又對宋霄煉昂首,“你欺她婦人心軟麼?一杯怎就夠了。”他嗤了一聲,如同在表達對宋霄煉酒量的鄙夷。
果然很快引起對方軒然的反應,“那你說要喝多少?”
謝留:“喝夠另說。”
於是一伙人便比拚起來,直到喝到吐。
宋霄煉一邊對著下人端來的桶,到外頭嘔吐,一邊朝著屋內擺手示意認輸。
這時謝留也已醉眼朦朧,徐亦塵同樣熏熏然呆坐在一旁,裡頭唯二意識還算清醒的,就屬胭脂跟謝慍了。
徐亦塵忽然問:“你們既已重修於好,打算哪個吉日復婚,婚書該重新送往官府登記入冊吧?”
此話一出,就是有些不在狀態的謝留也詫然呆住。
下一刻逕自看向胭脂,意味很明顯,不是謝留不同想復婚,是胭脂一直沒鬆口。
面對幾雙眼睛好奇的窺視,胭脂愣過之後恢復自然,“再說吧。”
這讓她身旁得到回應的謝留茫然地眨了眨眼,清冷的俊貌瞧著有一絲無辜的委屈,像是半天才反應過來,周身的氣勢也變得低迷起來。
酒宴結束,宋霄煉同徐亦塵離開。
謝慍還有課業未完也先走了,只剩胭脂同謝留在。
眼看他久坐不動,一言不發,胭脂以為他是真的喝醉了,便差人進來,讓有力氣的下人把謝留送回房中。
結果在路上,不知什麼緣由,沒有跟著去的胭脂聽到下人來報,說是興許路面濕滑,照顧不周的緣由,使得喝醉的謝留在路面摔了一跤。
他那樣的武夫還能摔跤,叫胭脂感到不可思議。
可床榻上躺著昏睡的人又是事實,換下的衣裳都濕漉漉的還有污漬。
胭脂靜靜看著謝留安靜的睡顏,見他沒事才鬆了口氣。
難道她沒答應復婚,對謝留的打擊這麼大麼?好好一個男子漢,竟連學步的稚童都不如。
真是……
翌日天明,尚在謝留的休沐期。
縱使他難得賴床不起一次,胭脂都覺得是正常的,昨日飲了那麼多酒,酒窖都快被搬空了,不睡到日上三竿豈會罷休。
胭脂來瞧過一次,見謝留睡得安好,便讓下人不要出聲打擾,自己先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