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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
他怎麼這麼看她,五年了,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哄騙他的事。
會不會是回來向她報仇的?
胭脂驚疑他身上的變化,又有些心虛忐忑地看著他,謝留也很奇怪,黑瞋瞋的眸子凝視她好半晌,沉聲口吐,“忘了。”
她渾身一震,忘了?什麼叫忘了?
“……”
“夫君,我是胭脂啊。”
謝留的表現讓她感到不安,她謹慎而仔細地打量他臉上的神情,有些怕他這副模樣是故意裝出來的。
可對方就是對她表現得十分陌生。
謝伯卿仿佛知道些什麼,不算太意外。
他點了點頭,很順其自然道:“罷了,忘了也罷,左右你回來了,從頭認識便是。她叫胭脂,是你娶回來的婦。”
謝留俊容掠過一絲疑雲,念得低柔多情,像極了情人間的呢喃,“我的婦?”
胭脂飛快點頭,一臉慇勤地凝視著他。
這真是謝留?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的手早已暗自偷偷攥緊,為對方的記憶捏了一把汗。
她是既想要謝留想起她,又害怕他想起,心中矛盾不已。
可是謝留並未糾結太久,微攏的墨眉交織片刻就鬆開了,他再向胭脂看來時,徹底變成了第一次相見的賓客。
態度冷漠,“不認識。”
胭脂嘴角訥訥。
這種情況比謝留一回來就找她麻煩,還叫她茫然,不知是該驚喜還是驚嚇。
愣怔之餘,她想起謝府門外圍繞把守的重兵,以及他和他身邊瞧著驍勇善戰的軍營子弟,越發弄不明白謝留現在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忽的。
謝伯卿指揮她,意有所指,“胭脂,還不過來見過人,謝留平安回來了,他可不再是以前那樣了。”
她聽得迷茫,在這種情勢下,又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不那樣,到底是哪樣?失憶,還是病了?
“阿翁,這,這真是大郎嗎?”她開口向謝伯卿詢問。
謝留瞥來一眼,見她如見物,沒什麼感情。
謝伯卿頷首,“靈官是失憶了,但你沒有。你自己的夫君是誰,難道都不認識了?”
胭脂:“怎麼會呢。我,我只是……”只是不大確定。
所有人都在看她,胭脂眼珠一轉,心思如琉璃般通透,山不來就她,她就去就山。
謝留真忘了她不要緊,她得做出一副欣喜丈夫歸家的樣子來。
一道沁人心脾的香風撲進謝留懷裡。
那麼滑不溜丟,像極了一條會游弋的魚。
胭脂故意趴在他膝蓋上哭,哭聲嬌啼,情真意切,“夫君,我終於把你盼回來了,這些年你不在,我數個日夜都提心弔膽的。好在夫君平安歸來,我同阿翁都該放心了。只是你怎能連自己娶的妻都記不得了?”
謝留走時她還小,同謝慍同樣大的年紀,現已不止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就像從好聞的胭脂水粉里脫胎出來的,膚白賽雪,眉眼如春。
淚珠單純懸掛在她眼角,就足以迫使人捨不得她再哭。
謝留在戰場五年,不管軍中還是殺人,都忘了世間還有這種包含旖旎春.情的女子香,趴在他腿上的人看似是在傾訴衷腸,實則沒多正經。
明明在虛情假意、故作聲勢地嚶嚶啜泣,卻還要時不時抬眸瞥一眼他的反應。
紅唇飽滿,媚眼如絲。
就是這種有意無意透著算計的撩撥,讓謝留嘴角微彎戲謔含笑,勉強將她納入眼底。
可惜有人見不得她好,上來一把將她推搡開。
謝慍:“別碰我兄。”
他護犢似的道:“少在這假惺惺,你才不是真心想我阿兄平安回家,都是裝的!”
這頭蠻牛,大好敘舊情的機會被破壞,胭脂也在心裡暗罵。
但謝慍還是太年少,他不知婦人手段的高超。
胭脂就勢抵抗了兩下,就鬆開了謝留的衣角,姿態柔弱地撲倒在地上。
就讓滿屋人都看著吧,看謝慍是怎麼欺負她這個嫂嫂的。
她有一雙秋水如泓的眼瞳,與謝留對視,紅唇微啟,哀戚地叫喚一聲,“夫君,我沒有。”
意外的是,剛才對她難得表露一絲興趣的謝留沒有任何表示。
胭脂心裡打鼓。
昔日的傻子再見已非當初,她竟有些看不透他。
為了挽回局面,她故作委屈,掩面而泣:“我知道小叔厭我,可話也不能亂說。夫君不在這幾年,家中營生全靠我開的那間糕點鋪子,府里偏逢漏雨,沒余錢請工匠修繕,也是我冒雨去修……做人要講良心,我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至於在夫君回家這日數落我的罪過。”
謝慍急著拆穿她:“胡,胡說,修繕沒錢是因為都用在你自己身上,拿去買胭脂水粉了!”
胭脂氣得想冷哼。
直接略過“私吞”的指責,嬌憐的道:“是啊,多虧了夫君有本事,要不是靠著夫君當兵的賞銀支撐,家中還真要揭不開鍋了,有了這些錢,才能靠幾塊糕點填補家用,沒想到反遭小叔嫌棄。”
謝慍:“你信口雌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