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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有一雙上挑的丹鳳眼,赤金色的瞳孔,比烈陽更璀璨。
“去年集英山礦場爆發屍毒,是你在用礦工試毒。”羅遮說話間,手指還在顫抖,只得無意識地撥弄腰間一塊渾圓如珠、中心有粒墨點的玉佩。
他身後的人,來過青丘許多次,才能如此清楚,如何悄無聲息地潛入青丘。
“我是身不得已。縱然成為僵王,也不過是城主的一具傀儡罷了。你看我腦後,也貼著一張符籙,生死都不由我。”
“那你與我成親,又出自誰的意願?是你的,還是那位城主的?”
“城主默許,但此事是我的意願。我已死了一次,如今不過苟活之軀,前塵往事,都與我無甚干係了。只有你,為我心頭最後的執念。”
羅遮牽動嘴角,流露出一個慘然的笑。
“你以為你能騙過我?當初離恨海上的那個擺渡人,就是你。你換了黑衣,遮了面,用了幻化術,可我一瞬間就感知到了你的氣息。後來帶我離開青丘的黑衣人,也是你假扮的。你從來都沒有成功欺騙過我,真焱。”
“都是我,”名喚真焱的男子坦然承認,“我知道你遲早要回青丘,就等候在離恨海上,尋覓機會。當時你與羅浮一起,我便沒有揭破真身。”
“你撐船過離恨海時,海面風平浪靜,這就是你所說的執念?”
離恨海中,演繹著萬般情愛怨憎,船上只余真焱一人時,水面平滑如鏡,沒有一絲波瀾。
說明撐船人的心底,如沉寂古井,也再無一絲愛恨。
真焱微微笑了,一隻手,輕撫在了羅遮的墨發上:“曾經很喜歡,很想要的一件東西,就算不喜歡了,也還是想要,想到化為執念。你不懂麼?”
“我……懂了。”羅遮輕聲呢喃,手指攥緊了腰間的白玉珠。
“好好留在我身邊吧,這不也是你從前的期盼?待到我修為大成,蛻去屍軀的那一刻,你所求的,都會回來的。”
“是麼,我真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
青丘狐國的傳世秘寶——衍天星盤之前,羅浮與眾長老們正觀看星盤推出的結果。
這結果並非註定發生,只是根據現有情形的一種推演,不過也常常八九不離十。
星盤所顯化的景象,如一副巨畫,投射在了半空。
紅綢彩燈,龍鳳喜燭,廳堂里布置得莊重喜慶,是一場婚典。
十多張圓桌前,來客沒有坐滿,稀稀拉拉的。桌上還沒端上熱菜,擺了一圈冷盤。
紗燈里的燈油似乎燒沒了,突然暗了幾盞,還有兩盞在莫名地閃爍,時亮時滅。
廳前的橫樑上,一隻渾身漆黑,胸前綁著大紅花的八哥鳥,尖著嗓子不停叫著“百年好合!”旁邊,有扇門板無人觸碰、也無風地自行開開合合。
畫面中不知為何,籠著一層陰森森的慘綠霧氣。下一刻,兩條模糊的黑影浮現在了喜廳中。
伴隨著淒悽慘慘的哭聲,以袖掩面的女鬼在場中漂移,向每個賓客詢問她失落的翡翠掉到哪裡去了;一個穿紅色小繡花鞋的鬼孩子,一雙沒有眼白的瞳孔瞪得極大,奶聲奶氣的聲音,逢人就問見過他親娘沒有。
“翡翠……嗚嗚……”
“見過我娘嗎?”
“嗚嗚……相公給我的翡翠……”
“騙我,你不是我娘!”
場面十分混亂,喜宴非常熱鬧。
有等不及熱菜,先吃了幾筷子冷盤墊墊肚子的賓客,咚的往桌面一趴、往地下一倒,裝成了死屍,裝得還挺像。
看到星盤呈現的這番畫面,狐族長老們各個臉色古怪。養氣功夫沒那麼好的,甚至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是我們不懂僵王的喜好,這辦的是一場婚典嗎?
看著不停叫著“百年好合”的八哥鳥和旁邊自動開合的門板,羅浮心道,這是那兩個小朋友吧?
僵王不至於如此操辦婚宴,變成這種情形,感覺跟他倆脫不了關係。
才混進去一天一夜,也就夠大致摸一摸天意城的情況,你們到底都做了什麼啊?
現在的小傢伙,可真是……深不可測。
輕咳一聲,羅浮開口:“我早先說服羅遮,讓他隨身帶了一枚乾坤白玉,那兩個小……隨我來訪的道院弟子身上,我也種下了咒術,可隨時感知到他們的身處方位。隱藏在暗處的天意城,已被我們尋到了老巢。立即制定進攻方案吧,婚典在即,需儘快支援。”
作者有話要說:
落伍的狐族長老們,表示對這麼前衛的中式恐怖靈異主題婚禮難以接受天國的東廚主事、痛失愛犬的婚典主事:明明我以前辦事都被人夸靠譜,怎麼婚典就辦成這樣了呢??
第44章 螳螂捕蟬
休息一晚, 第二天上午,繼續出門幹活。樂源也重變回了八哥鳥,站在飼主肩頭。
今天也要加油!
雖然沒有什麼實質的報酬, 但是使壞看樂子——啊不, 是助人為樂, 也夠讓人動力十足了。
喜宴場地里只剩下一些零碎雜活, 分派下去後,眾人都不緊不慢地幹著。
“不知道他有沒有把那碗燉肉餵狗?”八哥鳥說著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