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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整座偏殿都清掃一遍,一人一貓走出殿門。
那姓吳的小老頭居然還沒有走,還沒靠近,就聽到他在高聲怒罵梁識景的聲音。
“閉嘴,別叫我舅舅!手我給你治好了,別的事免提。妹子也真是糊塗了,老來得子就得這麼個玩意兒,以你的資質心性,買點延壽丹祛病丹,給你扔到凡人堆里當個幾百年富貴閒人不就得了?亂花什麼靈石。你看看你,心性這麼差還吃笑語果,那能隨便亂吃嗎?惑亂心智的毒物,你還當是好東西,再看到你吃,你也別學道了,我把你綁起來扔回梁家!”
出門有瓜吃,不僅貓貓豎起耳朵,連飼主都放緩了腳步。
一連串的數落下去,梁識景悶聲低頭,嘴角卻時不時上揚,好像忍不住要笑,憋得臉都在抽搐。
笑語果,是說天梯上作弊用的紅果子?樂源聽在耳朵里。
“掃完地了?”看見兩人,吳師父的目光似乎比課堂上和藹些許,嘴裡依然很兇,“沐雪風,你來得正好。剛才梁識景還同我告狀,好勇鬥狠是吧?經義學不會,打架倒是歡。心境殘缺,不通道典,你來修道,修的哪門子道!你是想入魔不成?我這裡有一道德經批註本,借你看幾天。”
他掏出來一冊封皮陳舊的書。
見沐雪風走過來接著,又叮囑:“別弄丟了!這是鳴鴻仙尊的手跡摹本,世上僅有三份,賣了你都賠不起,看完就還我。”
“舅舅,”梁識景怪叫,“他在道院橫行霸道,掰折了我的手,你怎麼不罰他,還偏袒他!”
吳師父狠狠地瞪他一眼:“說了別叫舅舅!他心性雖差,還勉強有救,你已經沒救了,滾回家等死吧。”
呃……樂源看出來,是親舅。
沐雪風收下道經,認真道了聲謝。
耽擱得有些遲了,來到膳堂,飯菜都快被拿光。
眼看沐雪風就著一碟小炒肉吃完了兩大碗米飯,樂源心想,飼主好像也在為考核擔心。
回到伴蓮居,沐雪風沒有先忙著打坐,樂源也沒有忙著借月光修煉了。一人一貓都坐到書桌前,點亮一盞油燈,開始看書。
三個月後就要經義考核,人和貓都有點緊張。
泛黃書頁展開,端正的墨字是道德經,硃筆批註據說是道院祖師爺鳴鴻仙尊的手跡。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昏黃燈光搖曳,樂源窩在飼主懷裡,伸長脖子,仔仔細細地讀著,用出了備戰高考的專注勁。
無人說話,只有書頁翻動的輕響。有時沐雪風看完了,樂源還沒看完,就用貓爪按住書,讓他再等一等。
看了半個時辰,貓腦袋暈沉沉,“咚”地往桌面一撞。沐雪風皺著眉,把道德經合起。
“今晚不看了。”
不看了。小橘貓搖晃著腦袋,東倒西歪地爬到床上,趴了好一會兒,才從暈車般的難受中緩過來。
修煉好難。
埋進床單里的貓臉,忽然猛地抬起,轉向臥房一側的書桌。
飼主!你可別背著我偷偷努力啊!
並沒有。
沐雪風倚在座椅上,屈指揉著眉心,一臉被掏空的疲憊。樂源倒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模樣。
同為學渣,樂源瞬間理解了。
學習傷身。
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緊張:飼主你沒有打算偷偷努力,然後驚艷我吧!
並沒有,他和你一樣都是學渣呢
第10章 甜不甜
經義課連上三天,歇一天。這一天,其他人可以休息,或是下山散心,拜了師父的幾人卻各有功課。
狐狸老師羅浮在前一日就已派遣小白狐送信,告知樂源幻術課的地點。一大早,沐雪風去上刀法課,樂源自己靠竹蜻蜓飛了過來。
羅師父還沒到,卻有個人比樂源來得更早。正是天梯上被他從天而降砸到頭的那位倒霉兄弟,會吹笛子,印象中名叫徐敏。
收起竹蜻蜓跳到地上的小橘貓,對上那傢伙的目光,頓時一僵,毛髮炸起。貓爪還抓在原地,身子已經不知覺地往遠離的方向歪去,隨時準備跑路。
沐雪風不在,巨能打的靠山沒了,怎能不慌。
“我還不至於和一隻蠢貓計較。”徐敏看著這隻慫慫歪著的貓,冷哼一聲。
“那就好。”含著笑意與媚意的聲音響起,“不滯於物,不困於情,方能靈台空明,幻中求真。徐敏,我並未收你為徒,是你叔父請託於我,才答應教你幾日。你若表現夠格,我或許會多教你一些。”
是羅浮來了。
“多謝羅師父。”徐敏恭恭敬敬道。
乘雲而落的艷麗大美人羅浮,又朝小橘貓看了一眼。
“喵喵。”小橘貓乖巧。
“都到齊了,那就開課。”羅浮一揚手,在這風景甚好的山間溪畔,出現了一張藤條編織的圓桌和三把藤椅,“坐下吧。”
“我這門課,教的是幻術。所謂幻術,不會變易一件物品的本身,是一種欺騙之術。”
羅師父徐徐道來。
“只蒙蔽雙眼的障眼法,為最下等;連嗅覺、味覺、知覺亦可矇騙,才算中流;若自造一方小世界,教人沉淪其中深信不疑,此術名曰‘森羅幻獄’,為最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