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咳,那天是我小、小試了一下,你看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看什麼熱鬧,現在還沒洗完一籃菜?”胖女人又望向地窖邊的沐雪風,滿是怒容的臉上,忽然露出詭譎的笑容。
“你,把剩餘的這半桶水提下去,底下有頭婚宴當日要宰的牲畜,別讓它渴死,那就不新鮮了。”
去餵水?樂源支起耳朵,地窖裡面還真有活物?
“是。”沐雪風答得乾脆。
移開鐵蓋,沿著露出的台階走下去,這地窖裡邊很黑,很深,比想像中還要大得多。
地下一層堆放著蔬菜瓜果,都還水靈靈的樣子。地下二層,僅有牆上一盞光芒微弱的油燈照明,一頭頭宰殺好的豬和羊,用鐵鉤從天花板垂掛下來。地面鋪的像是寒玉,整個一層都冷颼颼的,還挺嚇人。
竟然還有地下三層。
比上面兩層還要寬闊許多,沒有風,也沒有一絲光亮。從地下二層的台階往下走,剛踏下石階的末級,就看到無盡的黑暗中,突顯兩點紅光,漂浮在半空。
樂源愣了愣,意識到那是一雙血紅色的瞳子。有東西潛伏在深處的黑暗裡,耳畔聽得鐵鏈在石板上拖動的聲響。
“來送水的嗎?過來吧。”
“好渴,快送過來,送過來……”
血瞳的主人開了口,充滿了勸誘與渴望的嗓音在地窖中迴蕩。
沐雪風沒動,原地放下了水桶。
“那人只讓我送水,卻沒說讓我餵食。”他語聲冷靜。
“對啊只是送水……等等,你是說,我們倆就是送上門的食物?”樂源瞬間明白過來,涼意直躥到翅膀尖,那個胖女人好狠毒,心機好深!
“我是食物,你也就算一道開胃點心吧。”
“這種時候就別攀比了吧!”
“發現了嗎?那就只好——”血瞳的主人沙啞地笑出了聲,鐵鏈聲急響,兩點紅光陡然接近。
只要下了最後一級石階,就已淪為它的俎上之肉。
張開血盆大口的下一刻,如凍結月光的刀氣憑空而現,傾軋而下。一股森寒的殺氣,從沐雪風身上迸發。
“只好如何?”沐雪風問。
血盆大口被一點點壓下,合攏,最終身軀趴伏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待雙眼適應了黑暗,樂源這才看清,面前的妖獸有著巨蟒一般的身體,蟒軀兩側生著四個利爪,全身覆蓋漆黑鱗片,頭顱似鹿。
“這是一條龍?”八哥鳥道。
“頭頂無角,是黑蛟。”
“也對,都說真龍一族已在世間絕跡。這條黑蛟混得也夠慘的,都被關進地窖當食材了。”
黑蛟已被制服,樂源也有閒心評頭論足起來:“嚯,此情此景,我突然想起先賢的一首詩。”
“什麼詩?”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嘎嘎,是不是很有氣魄,聽起來胸中豪氣頓生?”
語文課上的詩不能白背,詩歌賞析不能白寫吧!竟然也有用到的一天。
沐雪風的反應卻是:“……聽起來有點疼。”
“為啥,哪裡疼啊?”樂源不解。
“渾身都疼。”
伏地的黑蛟也嚇得抖成篩子,鐵鏈哐里哐啷一陣亂響,語氣極其諂媚地說道:“大、大人,小的不知是您來了,才會冒犯了您。求大人高抬貴手,饒小的一命,小的一定為您肝腦塗地!”
一邊說,一邊蛟尾拍地,噗噗作響。
“它好像一條狗哦。”八哥道。
黑蛟暴怒地沖八哥鳥齜牙,察覺到沐雪風陡然加劇的殺氣,馬上奴顏婢膝,重換上一副笑臉:“是,小的就是狗,嗷嗚,嗷嗚。大人現在還未殺小的,是不是小的還能有點用處?”
“你都快成食材了。”沐雪風冷酷地指出。
“不、不小心落入陷阱,怪我貪嘴。”
“聽說黑蛟有毒,藏於口中,一滴便可毒殺一頭牛,是嗎?”
“是的,大人。”
“你能毒倒一城人麼?”
“沒、沒那麼多毒液,大人。”黑蛟小心翼翼地說道。
沐雪風沉吟片刻,冷不防問:“你餓嗎?”
黑蛟下意識地點頭,又慌忙搖頭:“餓……我不餓。”
“嗯?”
“餓……”
“不、不餓?”
看著幕籬遮面氣息冰冷的沐雪風,黑蛟猶豫著問:“大人,我該餓還是不餓?”
“你餓了,要多吃點人,毒汁才能變多。”
“啊對對對!我餓得要死蛟了!”
讓那新來的黑衣人下去餵水,良久沒有動靜。東廚主事的胖女人,倒也不指望會有什麼動靜。
忽的,一隻羽毛黑亮的八哥鳥,慌裡慌張地從敞著蓋子的地窖里飛上來,尖著嗓子,不停重複:“沒吃飽,沒吃飽!”
八哥在院子裡盤旋:“沒吃飽!沒吃飽!”
這是剛剛在地底下學會的?能從黑蛟口中逃命,這八哥倒也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