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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盼兒知道宋引章當時也只是情急之下昏了頭,她握住引章的手柔聲安撫道:“都過去了。現在你若是覺得放在身邊才踏實,也可以請陳廉的朋友一起換了飛錢帶回東京。”
宋引章忙點頭道:“我換!多一份本錢也好。”
“確定啦?一分不剩?不後悔?你們不準備留點在錢塘,當條退路?”陳廉仍然覺得趙盼兒的做法過於冒險。
趙盼兒眼中閃過了堅定的光芒,她斬釘截鐵地說:“不後悔,買定離手,落子無悔,我在哪兒,我的背後就是退路。”
陳廉看著趙盼兒倔強的眼神,心底生出了由衷的敬佩,盼兒姐有著這般的豪情,不愧是能降住顧頭兒的女子。
暮色漸濃,趙盼兒把陳廉送出小院後,非要把陳廉找人幫她去錢塘取錢的使費付給他。陳廉連連推拒著:“別別,我可不收你的使費啊,你把我當外人了不是?再說,錢塘那些兄弟們都知道我跟了顧頭兒,顧頭兒又剛升了官,他們巴結還來不及呢。”趙盼兒一聽顧千帆升遷了,忙關切地問:“他升了什麼官?”
陳廉挺起胸膛,仿佛顧千帆升官自己也有份,驕傲地說:“西上閤門使,副使!皇城司除了雷司公,就屬他說了算!還能穿大紅衣裳,帶小銀魚!”
趙盼兒聽後又驚又喜地說:“看來官家很看中他啊。你家顧頭兒年未而立就五品在望,你真是跟對了人。”
“那當然,我的眼光多好啊,選上司從來就沒錯過。”陳廉洋洋得意地拍了拍胸脯,隨後又瞟了一眼趙盼兒,嘀嘀咕咕地說,“說句討打的話,至少比盼兒姐你選男人的本事強。”聽到陳廉的打趣,趙盼兒的笑容變得有些暗淡:“你說得沒錯,希望我以後運氣好些吧。”
陳廉卻朝皇城司的方向揚了揚眉毛,意有所指地說:“不用以後,眼前就有啊。”不想這番話竟逗樂了趙盼兒,剛剛的陰霾一掃全無,她笑著打量著陳廉:“你?你才多大點啊,別跟人亂學著油嘴滑舌。”陳廉本來想說的是顧千帆,見趙盼兒誤會,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不是,我不是……”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院門口,趙盼兒也沒把陳廉的話放在心上,便道:“好啦,趕緊回去吧。托你的事越快越好。不過茶坊的事,先別告訴你顧頭兒。”
陳廉不解地問:“為什麼?”
趙盼兒眼神中露出一絲狡黠,“因為我總覺得他多半會反對。所以這幾天啊,你就跟他說我們這一切都好。等木已成舟了,他就管不著啦。”
陳廉吃驚地張了張嘴,似乎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可一看趙盼兒的表情,他就知道他肯定說不動她。最終,陳廉只得咬牙點了頭,轉身走入巷中。
送走陳廉後,趙盼兒疲憊地走回房間,看著發白的月亮漸浮天際,她嘆了口氣:“官場如海,起伏不定。他升了官,歐陽,那你可滿意現在的官職?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把你變成了現在這般面目全非,不過,我一定會祈求九天神佛保佑你一輩子官運艱難,萬事坎坷。直到你還肯歸你欠我的東西為止。”
高府正堂之內,高鵠的面目有些猙獰,在燭火的映照下,他雙眼發紅、似要噴出火來,最終他“啪”地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歐陽旭臉上,他高家的顏面算是被歐陽旭丟盡了。
歐陽旭惶然垂首,用受傷的語氣分辯著:“岳父息怒!當時官家有意,小婿哪敢二言?向來探花榜眼授九品大理評事,我這著作佐郎卻是正八品,小婿全是為了迎娶之時慧娘的面子……”
“別叫我岳父!”高鵠只覺氣血上涌,怒不可遏地說,“我高家可高攀不起你這種借鬼神晉身的能臣!竟然做出這種讓天下士人恥笑的事情出來,你和慧兒的婚事,就此作罷!”
正在此時,高慧卻突然推門闖入:“不!爹你不能這麼做!我一定要嫁歐陽!”她那張嬌艷欲滴的臉上此時寫滿了驚慌,她身後還跟著剛才沒來得及攔住她的乳母江氏。
原本已經徹底絕望的歐陽旭見高慧依然對他不離不棄,感動之餘,心中一計頓生。
高鵠皺著眉對高慧的乳母江氏吼道:“把她拉下去,哪有外男在此,女眷擅出的道理?”
江氏忙招呼丫環將高慧拉走。可高慧被拉走前還在不停抗議:“爹,我就要嫁他,我也只嫁他!”
大門忽地關上,高慧的叫喊聲被徹底隔絕在外,可歐陽旭心中卻踏實了不少。
高鵠敏銳地看出了歐陽旭眼中的賊光,怒斥道:“別以為迷惑了慧兒,你就能翻天。識相的話,就在三個月之後找個理由,主動讓媒人來取消婚約。若是在我頭聽到一丁一點有關慧兒的非議——”高鵠冷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陰鷙,“唰”地抽出案上陳列的寶劍指向歐陽旭:“滾!”
歐陽旭知道高鵠會說到做到,只得失魂落魄地離開高府。他本以為宮觀官怎麼也是個八品官,可那些個清流大臣,最恨迎合聖上,最恨修道封禪。在他們眼中,他就是甘與蕭欽言那樣的後黨為伍的的佞臣。如今,他的青雲路算是毀了。想到這裡,歐陽旭不禁慘笑,心說:“趙盼兒,我欠了你三年深情,一紙婚書,可如今我已用大好仕途相抵,這下,就算兩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