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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三娘想勸,可她們三個人誰沒被男人傷過,她只能輕聲安慰:“不會的,他不會的。”
趙盼兒搖了搖頭,只感覺心臟疼得要裂開了:“歐陽旭的教訓還不夠深嗎?我會不斷地跟引章說,女子貴自立,一旦想要依靠別人,就會有了弱點,所以我才會傷心,才會一直堅持要開這個茶坊,要還清他的錢……,我,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孫三娘不知何時眼圈已經紅了,她拉住趙盼兒的手,輕聲道:“我懂,我懂。”
趙盼兒輕輕伏在孫三娘的肩上,臉頰上仍然掛著一串剔透的淚珠:“讓我再靠一會兒,就一會兒。三娘,你以後一定要提醒我,任何時候都得清醒,不能讓他瞧不起我,更不能讓我自己瞧不起我。”
在燭光的映照下,趙盼兒臉上寫滿了脆弱,可她的眼神中卻透著堅強的光。
顧千帆就著昏暗的燭光看著案桌上的軍力分布圖,自他從半遮面回到南衙,便始終心神不寧。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以及怎樣才能讓趙盼兒重展笑顏。顧千帆朝在一旁奮筆疾書地做著記錄的陳廉吩咐道:“今晚的不需記檔,這個党項奸細的下線,還需要再釣一釣。要是雷敬問你……”
陳廉胸有成竹地擱下筆:“放心,我這麼聰明,肯定會在司公面前把話圓的妥妥的。”
“聰明人死得快。”顧千帆淡淡地說。
陳廉沒臉沒皮地說:“可是又聰明又招人喜歡的人活得長啊。”
顧千帆若有所思地抬眉問:“你招人喜歡?”
陳廉也毫不謙虛,誇口道:“那可不!特別是招女人喜歡。因為我自小就在女人堆里長大,特別了解女人。您沒瞧見嗎,三娘姐她們都已經拿我當親弟弟看了。”
顧千帆頓了頓,似乎是猶豫要不要向下屬吐露私人問題,最終他用儘量隨意的語氣說:“哦,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一個女人會明明好好的,卻會突然不高興,而且還跟你說她沒什麼?”
陳廉眼珠一轉,八卦地問:“這個女人跟你關係如何?”
顧千帆眼波微動,昧著良心說:“不太熟,只是世交之女。”
陳廉一下沒了興趣,拄著腮幫子懶洋洋地說:“這個就太正常了,女人嘛,每個月總會有幾天不舒服。或者就是故意欲揚先抑,故意讓你知道她不開心了,想讓你去哄哄她。你可千萬要把持住,別上了她們的當。”
顧千帆伸手在陳廉的額角彈了重重的一記。
陳廉吃疼,往後縮了縮,又轉了轉眼:“對了頭兒,盼兒姐那筆飛錢到了,我怕桂花巷小院不安全,就先兌成銅錢放在了你宅子裡,你記得交給她啊。”
顧千帆眼波一閃:“好,我還正缺一個由頭找她呢。”
東京的蕭府比蕭欽言在蘇州的府邸更加雄偉,只因久無人居住,未經翻修的亭台樓閣少了幾分人氣,多了幾分破敗之感。蕭欽言的長子蕭謂身著華服,他雖然與顧千帆是異母兄弟,但兩人在外貌上並不相像。
蕭謂腳邊趴伏著一名被鞭抽得奄奄一息的僕役,他的目光陰狠地掃向肅立在階下的一眾僕役:“我娘和我們幾個兄弟是不是太寬縱你們了?這幾年不過住在京外別院,你們就敢陽奉陰違?告訴你們,可父親回京為相的旨意,就是這兩天就會頒下了。在他回京之前,整座府邸要是沒我按我說的翻修好,他就是下場!”
眾奴僕不寒而慄,誰都不敢作聲。
這時,一小廝匆匆而入,朝蕭謂耳語了幾句。
蕭謂不耐煩地皺眉:“不認識,不見。”可當蕭謂看到小廝呈上的皇城司金牌時,不由一怔,他展開那客人的拜帖讀了讀,臉上的表情編的古怪之極。蕭謂又惡狠狠地掃了底下的僕從一眼,拂袖朝待客的房間走去。
於中全早就知道蕭謂看了信一定會來見他,他難掩得意地行了一禮:“衙內萬安。”蕭謂打量著這個賊眉鼠眼的皇城司,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生父親會做出那種事。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廢話少說,那人真是我爹的…那個?”
於中全立馬正色起來:“下官哪敢胡言?蕭相公待那顧千帆如此不同尋常,為著他,可是差點掀翻了整個皇城司呢。下官也是為了衙內和令堂著想……”
蕭謂冷笑著打斷於中全:“你是想借我的手對付他吧?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於中全有些尷尬:“下官和顧千帆的確早有不和,如今他靠上了蕭相公這座大山,連雷司公都不敢對他如何,我在司中就更是舉步維艱了。其實下官早有對付他的法子,只是……”
“只是你怕一拍子打不死他,他就又會仗著我爹報復你。”蕭謂乾脆替於中全說了下去。
於中全滿臉奉承地又一拱手:“衙內明鑑。”
蕭謂冷哼一聲:“我為什麼要幫你得罪我爹?”
於中全擺出一副完全是為了蕭欽言和蕭謂考慮的神情:“蕭相公身在局中,一時難免被奸人所惑。可他畢竟是將來的首輔,這種事情,千萬不能落到清流手中變成把柄啊。不如趁著他老人家還沒進京,悄悄地就顧千帆給解決了,反正皇城司官員吃的是刀口上的飯,就算有個死傷,蕭相公也不會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