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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半遮面雅間內,既要做飲子又要彈琵琶的宋引章也呻吟了一聲,她已經累到趴在案上形象全無:“累死了,我要是能分成兩個就好了。”
沈如琢的聲音突然從宋引章身後響起:“不如我來幫你?”
宋引章嚇了一跳,猛然從椅子上彈起,卻見沈如琢不知何時已站在屏風之內。
宋引章忙向沈如琢行禮,那張芙蓉面上寫滿了驚慌:“沈、沈官人萬安!”
“引章何必如此驚訝,難道不是你下了帖子,邀我來聽琴的嗎?”沈如琢笑了起來,他今日似乎精心打扮過,看著比平日裡更添風流。
宋引章愣了愣,小聲分辯著:“可是你沒說今天來啊,剛才也沒讓人提前跟我招呼一聲。”
“為什麼要提前招呼?引章難道害怕我嗎?”沈如琢故意逼近宋引章,調笑道:“那前些日子,你來我家找我幫忙的時候,為什麼膽子就那麼大呢?”
宋引章本能的想要後退,可又鼓起勇氣說:“沈官人那日相助之恩,妾感激不盡,但妾與您並不熟識,還請不要稱呼妾的閨名。”
沈如琢心痛地搖著頭,從身後拿出一隻盒子來:“嘖嘖,如此無情冷淡,真是令人傷心啊。唉,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自作多情,特意前來給你通風報信呢。”
沈如琢揭開盒子,宋引章臉色立刻大變,這盒中放著四隻桃花狀的果子,唯一不同的是,盒子上卻寫著“桃花餅”三字,顯然有人抄襲了半遮面的招牌果子!
宋引章氣憤至極,握緊了粉拳:“他們,他們真不要臉!我得立刻去跟盼兒姐商量!”
這廂,趙盼兒雖是在家休息,可第一天不去半遮面,她是一百個放心不下。好容易等到茶坊關門,卻見宋引章一臉怒氣地闖入院中。
趙盼兒驚訝地看著孫三娘,又看了看宋引章:“你們吵架了?”
“你看看這個。”宋引章將那盒桃花餅憤怒地放在桌子上,“沈如琢說今天下午茶湯巷至少有四家茶坊都在賣這種假貨,不光不限數量,而且只賣一百文一盒!”
趙盼兒打開盒子看了看,狀若無意地說道:“沈官人倒是挺熱心,還特意來告訴你。”
宋引章臉一紅,忙岔開話題:“那些茶坊不光抄咱們的果子,還抄咱們的飲子,店裡的各色飲子都被他們學去了。最可氣的是,清茗坊居然也請了個叫素娘的琵琶女,坐在樓里里成天價的彈!”
趙盼兒端詳著那幾塊與半遮面看起來如出一轍的果子,語氣仍是不慌不忙:“茶百戲也被他們也學去了?”
宋引章一愣,喃喃道:“那倒沒有。”
趙盼兒安慰地拍了拍宋引章的手:“那你著急什麼呀?而且你也不能隨便說人家賣的是假貨,畢竟也沒哪條王法說,這桃花果子只能由咱們一家做啊。”
宋引章瞪大了雙眼,感覺自己又糊塗了:“盼兒姐,你怎麼還幫著別人說話?”
“打從想出這桃花果子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這東西遲早都會被別人學了去。不過,這也是好事。”趙盼兒掰開一隻桃花餅分給宋引章和孫三娘,“來,先嘗嘗味道再說。”
宋引章首先皺了眉,將口中的點心吐了出來:“太甜了。”
孫三娘也直搖頭,辛辣地點評道:“餡兒太油,皮太硬,一點也不酥脆。”
“這不就結了。外表學得再像,可一入口就分了高低。”趙盼兒微微一笑,顯然是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
宋引章依然不甘心這麼算了,想了想又道:“可那些沒嘗過咱們果子的人不知道這裡頭的門道啊,沈如琢說,茶湯巷裡搶著買餅的人可多了。他們賣得多,咱們的生意不就差了嗎?!”
趙盼兒心中卻早有了計較,耐心地問:“那我問你,過年的時候看社戲,是一個人舞刀弄劍好看呢,還是幾個人對打厲害?”
宋引章不假思索:“自然是人多點——啊,我懂了!”
趙盼兒莞爾一笑,點頭道:“咱們呀,一共就這麼三個人,整天拼了命最多也只能做出幾十盒餅,招呼不到一百個客人,既然如此,何必跟茶湯巷的同行前輩們爭呢?揚長補短,把‘精雅新’三字做好就行,只要總是在錢塘潮上頭一個,跟著咱們弄潮的越多,就是越是為咱們半遮面顯名!至於學你彈琵琶的那些人嘛,我自有辦法。”
宋引章和孫三娘疑惑道互相望了一眼,不知道趙盼兒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高觀察府上,江氏正在自己的房間裡與春桃商議著什麼。自打那日得知趙盼兒就是與歐陽旭在府外拉扯之人後,江氏便一直派人調查趙盼兒來歷,不查倒好,這一查,查出來的消息簡直令她和春桃大吃一驚。
春桃不敢置信地再三確認著:“那趙娘子真的是賤籍從良?”
江氏攥緊雙拳,發狠道:“這些天我一直都讓人在查,廂吏說她親口承認的。還能有假?歐陽旭這個混帳,居然和這種迎來送往的賤人糾纏不清,還敢欺瞞我家姑娘!”
春桃卻只顧著唏噓:“她要是真和歐陽官人訂過親,那也怪可憐的,未來夫君毀婚攀了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