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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囚犯震驚的目光下,顧千帆緩緩走到囚犯的面前:“石泉雖然官職不高,卻是御史中丞齊牧的女婿,他若賣國,齊牧也必定會受牽連。你們多半是知道我這回升官是因為辦好了皇后的案子,所以就認定我是後黨,會樂於對付和齊牧這一派的清流吧?可惜,你早就漏了馬腳。”他猛地扯下囚犯脖間的一塊白石項鍊,繼續說道:“契丹人喜歡金色,只有党項人才尚白,所以,你的真實身份是党項人。你們擔心不敵契丹,所以就設下這個連環套從中挑撥,想讓大宋和契丹之間再起爭端,是也不是?”
“我,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儘管囚犯極力掩飾,可他的聲音卻明顯慌亂了。
“彈曲琵琶給他醒醒神。”怕囚犯不解,顧千帆還“好心”解釋道,“鋼鞭至脊,有如美人輕攏慢捻抹復挑,這就是彈琵琶。”
那囚犯驚恐地看和顧千帆的手下拿出一根一拳粗細的鋼鞭,那鋼鞭在火光的照射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數鞭下去,犯人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悽厲,鮮血濺在顧千帆的眉眼上,猶如點點桃花。
顧千帆的目光對上了那囚犯憤恨的眼神:“你想要痛快?如實招來,我才會給你痛快。”
犯人喘著氣,突然咬舌,顧千帆卻出手如電,掰下了他的下巴。顧千帆嫌惡地收回手,冷聲吩咐:“敲掉他的牙齒。”
那犯人知道自己多半挨不過皇城司的刑罰,他看著顧千帆離去的背影,一面掙扎、一面咒罵:“顧千帆,你這個心狠手辣的活閻羅!別以為你不會有報應,你和你祖宗八輩都只配爛在地獄裡!”
顧千帆身形一滯,他在衣袖下攥緊了雙拳,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的肉里,可最終他只是頭都沒回地丟下一句“繼續拷問,直到招供為止。”便拂袖而去。
窗外的陽光順著皇城司窗戶斜射進來,照亮了原本幽暗的走廊,顧千帆走路帶風,飛快地穿行在長廊之中,在光影的變幻下,他俊朗清冷的臉龐也隨之忽暗忽明。
他匆匆走進房間,在銅盆中洗手,水面映出他帶著血跡的眉眼,水波扭曲,他的面容也隨之猙獰變形,他的微顫了一下,隨後猛地舉起銅盆,將盆中之水澆於自己的頭上,衝掉了眉間已經乾涸的血跡。
待顧千帆一身清爽地走到院中時,早已候在外面的陳廉忙迎上來問好。
能在這個時間看到陳廉,顧千帆有些意外:“這麼早就來了?難得。”“我這不是著急知道審得怎麼樣嘛!”陳廉沒看出來顧千帆神色有異,一路興奮地跟在顧千帆屁股後面,不停地追問犯人到底招沒招。未待顧千帆回答,兩人迎面碰上了於中全。
於中全有些不情願地側身讓路,他還是不能接受顧千帆不僅好命地活了下來,而且還升了官的事實。儘管於中全儘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顧千帆卻突然停住腳步問:“你來南衙何事?”
“司公聽說抓了個外族的細作,要我過來看看。”於中全嘴上答著話,心裡已經暗中將顧千帆咒罵了百遍。
顧千帆眯起雙眼,語氣不善:“這兒沒你的事,回去。”
“是雷司公要我過來看看。”於中全加重了說話的語氣,暗中翻了個白眼。
陳廉平生最看不上這種拿著別人的話來壓人一頭的人,冷笑道:“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司公當日說得清清楚楚,以後偵緝探察的這一塊全歸我們顧頭兒管,你一個看門的,操什麼閒心?”
於中全不屑與陳廉對話,直接問向顧千帆:“副使,這細作是在我管的拱辰門就擒的,要審,也該由我來審才對吧?”
陳廉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之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來搶功啊,於中全,你要點臉成嗎?那人明明我親手抓的!”
陳廉的話直擊要害,於中全一時無法反駁,惱羞成怒道:“顧千帆,難道你就是這樣管教下屬的嗎?”
顧千帆看了於中全一眼,淡淡地問:“原來你不是我的下屬?”
於中全適才險些忘了顧千帆已經升職為副使一事,只能不服氣地敷衍一禮:“下官失言,下官不敢。”
“你敢得很。”顧千帆鄙夷地看著這個險些要了自己的命的小人,幽幽地問,“聽說你家小妾是鄭青田夫人的族妹?”
於中全沒想到顧千帆連這事也知道了,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忙辯白道:“這些都是風傳謠言,絕無真憑實據,請副使萬勿相信!屬下是有一個小妾,不過早就暴病而亡,下官絕沒有在江南案上向司公多過一句嘴……”
顧千帆垂下眼帘,深不可測地笑了笑:“哦,我們皇城司抓人,何時需要真憑實據了?”
“活閻羅”一笑,於中全只覺後脊發涼。這時,顧千帆審訊犯人的手下來報:“稟副使,那細作招了。那人筋骨寸斷,眼見沒多久了,要不要叫大夫?”
“什麼?”於中全臉色驟變,似乎是被嚇了一跳。而原本興奮地等著聽供詞的陳廉也渾身一震。
顧千帆從手下手中接過筆錄快速地看了一遍,閒聊一般地對於中全說:“不是搶功,卻這麼著急,那多半就是同謀了。於都頭,你想要進去滅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