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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盼兒簡單地講了畫舫上發生的事,隨著她的講述,孫三娘和葛招娣的神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趙盼兒略帶歉意地看著兩人:“他受了重傷,好在保住了性命。只是陳廉在茶坊附近多派了些皇城司侍衛,難免會嚇退一些客人,所以對不住,咱們的茶坊,最近估計得多休息幾天了。”
孫三娘忙道:“這有什麼對不住的,帽妖案這麼大的事,還是小心點好!咱們能留在東京開茶坊,顧千帆沒少出力,好處既然都沾過了,壞處那也得受著。依我看,也不用停業,反正買不到冰,引章這幾天估計也不會再來彈琵琶了,咱們索性就只在每天早上開門,一是涼快,二也能給老客們一個交代。”
趙盼兒想了想道:“好,這樣每天我也能有空去各處酒樓談談。另外我還想鄭重問一回大家,把茶坊轉手,另做酒樓,你們真的願意嗎?”
孫三娘、葛招娣同時點頭:“願意!”
趙盼兒的眼神中終於煥發出了光彩:“好!那咱們就試試,換一片天地,重新打出個新花樣來!”
有了光明的願景,趙盼兒、孫三娘和葛招娣都重新鼓足了幹勁兒,然而,接下來的幾天中,她們儘管只營業半天,茶坊的經營狀況仍比趙盼兒預想的還要糟糕。雖然她早就料到,沒有宋引章的琵琶,茶坊的客人肯定會流失不少,特地將各色果子茶飲減價酬賓,可畢竟半遮面的招牌素來是“雅”,大多數客人也不是衝著便宜來的,少了宋引章,那些奔著柯相題字來的客人只能失望而返,就連袁屯田都不再來了。好在孫三娘想出了用清晨的井水浸泡的方法,在沒有冰的情況下,儘量照顧到了像濁石先生那種更看重茶果口味的客人,可這畢竟也不是長久之計。
這天,眼看茶坊的客人越來越少,就在趙盼兒為此發愁之時,葛招娣卻在外叫道:“盼兒姐,有冰啦!”
趙盼兒疾步趕到後院,見葛招娣和孫三娘正搬動著兩大桶冰,她難掩驚喜地問:“是王家冰鋪送來的?還是陳廉?”
葛招娣也有些迷惑:“都不是,那人古古怪怪的,只說什麼是豬肝的謝禮。還送了一籃子蜜瓜過來說是南邊的新貨,這會兒吃正好。”
趙盼兒大奇:“豬肝?”孫三娘卻乾咳一聲,半是尷尬半是欣慰地說:“我知道是誰送的啦,就是那個杜長風。他眼睛晚上看不清東西,我就讓他吃豬肝。”
“原來如此。”趙盼兒忍住笑意,想當初孫三娘把杜長風綁在門板上丟進河裡,如今兩人一個送豬肝、一個送冰,倒是奇怪的一對。
孫三娘看著趙盼兒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哪兒去了,忙一揮手:“別陰陽怪氣的,我向來看他就不順眼,要不是著急用冰,我才不收呢。”
趙盼兒和葛招娣同時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孫三娘眼一瞪,拎著捅走進後院。一進院門,孫三娘便瞥見了石桌上的蜜瓜,她俯身聞了聞那蜜瓜沁人的香氣,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雖說用冰的事情暫時解決了,到了正午,趙盼兒還是關了茶坊,因為她們已經定好了下午去看一家準備出兌的酒樓,但在此之前,她要見縫插針地去船上與顧千帆見上一面。
幾日不見,顧千帆雖然還包紮著繃帶,但是氣色看起來已經好多了。趙盼兒絮絮地給顧千帆講著茶坊最近發生的事情,從池衙內不賣她冰,講到引章出走,又講到三娘和杜長風之間的趣事。
“所以天無絕人之路。原本我還心裡急得跟什麼似的。可就在看到三娘臉紅的那一刻,突然就覺得天地為之一寬了。”
想到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裡,趙盼兒一個人面對了這麼多事,顧千帆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說:“宋引章的事,還是讓你傷心了?”
趙盼兒點點頭:“是有一點。但比不過你的傷勢,我這點傷心也不算什麼。再說她再管我叫姐姐,其實也不小了,我們本來也該尊重她自己的意思的。”說到這裡,她放柔了聲音:“不過……你傷得這麼重,真的不用著急來跟我見面的。”
顧千帆故意寒顫了一下:“真不習慣你對我這麼溫柔。”
趙盼兒拿起一粒櫻桃用勁塞入他口中:“這樣就習慣了?”
顧千帆看著湖邊綠芭蕉與趙盼兒素手中的紅櫻桃,只覺得如在畫中,他凝神看著趙盼兒,聽話地含進了那顆櫻桃慢慢咀嚼。
趙盼兒被他這若有若無的曖昧動作弄得面色一紅。
顧千帆卻格外滿意地倚在趙盼兒肩上:“還可以啊。”
此時荷葉滿湖,兩人靜靜相倚,彼此之間都似能聞到對方安靜中略帶雀躍的心跳。
良久,趙盼兒輕聲道:“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從皇城司搬出來?老在外頭見面,你多累啊。”
“再過一兩天吧。”顧千帆放下他一直無意識摩挲著的盼兒玉手,解釋道,“這一回的帽妖是殿前司指揮假扮,想殺的又是蕭相公。一個官家的親信,一個當朝首相,朝堂上這幾天可謂是腥風血雨。咱們還是在這裡見面,更安全一些。”
趙盼兒知道顧千帆視齊牧為半父,不禁試探地問:“那齊中丞如何了?我聽茶客說帽妖也去了齊府,齊中丞也受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