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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顧叔叔有沒有死?”傅子方屏住呼吸問道。
孫三娘照著傅子方的後腦勺輕敲了一下:“呸呸呸,什麼死啊活的。他沒事,你盼姨倒是傷了腿,不方便挪動,所以才留在顧家養傷。”
傅子方地揉了揉腦袋,邊比劃邊問:“可我聽說那寶頂有這麼大,十幾丈高砸下來,怎麼可人沒事啊?”
傅子方一會兒“死”、一會兒“不可能沒事”的話,令葛招娣有些不愛聽了,她也伸手敲了傅子方的頭:“他是活閻羅啊,小鬼哪敢收他啊?”
“那只是個外號,怎麼能當真?”傅子方覺得跟葛招娣說不通道理,轉頭又去找宋引章的支持,“宋姨,你怎麼看?”
宋引章若有所思地托著腮,幽幽地開口:“人生無常,變故實多,我經常嘆惜自己好似身處一齣戲中,而雜劇裡頭的正末,大多都是歷遍九九八十一難也沒事的。顧皇城,可能就是那個正末吧。”
葛招娣也覺得顧千帆吉人自有天相,點了點頭又問:“那池衙內呢?他不是沒事嗎?怎麼好幾天都沒在永安樓見著他了呀?”
陳廉撓了撓頭:“估計是因為不好意思吧?我們頭兒不顧自己護著盼兒姐,他卻滾到一邊去了,後來開封府的人趕到的時候,他還嚇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自慚形穢……”一直站在眾人身後屏息細聽的杜長風忍不住評論道。
傅子方原本也點著頭,這時突然警醒過來,疑惑地回頭:“對了,杜夫子,你剛才著急過來,是找我娘有事嗎?我最近在書院沒淘氣啊!”
杜長風知道傅子方肯定還不知道他和孫三娘的事,嘴笨老實的他一時也編不出什麼好藉口,求助地看了一眼孫三娘。然而孫三娘為了不在兒子面前露餡,小心地避開了杜長風的目光。
陳廉最先反應了過來,眼珠子滴溜一轉,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杜長風的肩:“是我找杜夫子有事,外頭現在不太平,索性就約在這兒。”
事情就這樣圓了過去,見傅子方沒有起疑,杜長風和孫三娘這才微鬆了一口氣。
葛招娣用放在身後的手悄悄掐了陳廉一記。陳廉的表情依舊嚴肅,眼裡卻不自覺地染上了笑意。房間中的每個人都心事重重,根本沒人察覺這對剛剛言歸於好的小情侶的小動作。
畢竟眼下不是玩鬧的時候,陳廉很快又正色起來,對孫三娘和宋引章說:“盼兒姐的腳傷雖然不重,但這案子其實挺複雜的,刺客都死了,先到場的又是開封府的人,所以皇城司管不了,就因為這個,頭兒才一定要把盼兒姐留在身邊,以防萬一。盼兒姐讓我帶話,說三娘姐管後廚,前頭的大小事務,就只能託付給引章姐了。”
宋引章先是一愕,她沒想到盼兒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但她很快鎮定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讓她放心。”
又是一夜華燈初上,永安樓依舊座無虛席,唯一不同的是,宋引章正站在原來趙盼兒的常站位置招呼著客人。以前她還覺得在茶坊雅間裡彈一天琵琶辛苦,現在才知道原來當掌柜更苦。她表面上談笑風生、長袖善舞,將這份工作完成得出奇的完美,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臉早就笑得失去了知覺。
“不好了!不好了!”葛招娣上氣不接下氣地奔了進來,臉上寫滿了驚慌。
宋引章嚇了一跳,忙把葛招娣拉到一邊:“出什麼事了?”
葛招娣緩了幾口氣,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指向門外:“剛才長樂郡主府叫了一桌席面,是何四帶人送過去的。結果沒多久,那邊就說那道蟹釀橙是壞的,蟹肉都臭了。何四剛爭了兩句,就被人捆住綁在了郡主府後門外,硬說他不敬宗室,現在一大堆人正圍著看呢!”
聞聲而來的孫三娘先是一驚,但很快便冷靜下來——永安樓的食材絕不可能有任何問題,趙盼兒遇險的事在酒樓行會中傳得沸沸揚揚,肯定是那些眼紅永安樓的人趁趙盼兒不在,伺機陷害她們。
宋引章焦慮地捏緊了手絹,心中飛快地盤算著:“會不會是二廚他們做壞了菜?”
“不可能,我們這就沒有死蟹!”孫三娘斬釘截鐵地否決了。
確定問題不會出在永安樓,葛招娣略微鬆了一口氣:“那怎麼辦?要不要我去找盼兒姐幫忙?”
宋引章緩緩走到窗邊,望著窗下熙來攘往的御路虹橋,又望向頭頂星月交輝的夜空,突然間,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正激盪在她的胸腔之中。她原本就懷疑過趙盼兒受傷一事可能是酒樓行會的人心存嫉妒、買兇殺人,就算他們沒有行兇殺人的膽子,她也敢保證,蟹肉這齣一定是行會的人在搗鬼。
宋引章回眸看向眾人:“找盼兒姐就是找顧千帆,要什麼事都要動用到皇城司,那我這個代掌柜,豈不白做啦?”
看著宋引章那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孫三娘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宋引章。宋引章那胸有成竹的神情讓孫三娘和葛招娣的心中都有了底,她們互相對視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
第三十八章 鍾刑傷
半個時辰之後,宋引章、孫三娘一行人便浩浩湯湯地走到了郡主府門外,她們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綁在石獅子旁邊、嘴裡還被塞了塊破布的何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