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頁
話音未落,顧千帆猛地睜開了眼睛,扯著嘶啞的嗓子說:“你說……什麼?”
陳廉等人頓時大喜,一齊圍到床邊。
顧千帆掙扎著動了動,似乎想要坐起來,但卻因為昏迷太久,又跌了回去。
陳廉怕他自己牽到傷口,忙扶著他坐了起來,給他餵了口水。
顧千帆潤了潤喉嚨急忙吩咐道:“備車,我要見她。”
陳廉聞言趕緊勸阻:“頭兒,你的身體——”
“備車。”顧千帆固執地打斷了陳廉的話。他眼下縱然虛弱,可畢竟也還是“活閻羅”,他此刻的氣場已經無比駭人,除了陳廉以外的皇城司人根本不敢在勸。
而以陳廉對顧千帆的了解,在親自確定趙盼兒沒事前,顧千帆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無奈之下,陳廉只得吩咐手下急備馬車。
斑駁樹影落在皇城司馬車的車簾上,顧千帆虛弱地倚在馬車上,強打精神聽著陳廉給他匯報趙盼兒等人近來的情況。
“總之昨晚上林府鬧得很大,沈如琢雖然丟光了臉,卻也一口咬定是他酒後失德,認錯了林三司的侍女……”
顧千帆心一急,又不住地咳了起來,好一陣,他才平復下來。顧千帆緩了緩,氣息微喘地問:“我不關心別人,只想知道盼兒現在怎麼樣了?她怎麼會被池蟠帶走了?怎麼會起了衝突還見血?”
陳廉不解地:“您既然那麼擔心盼兒姐,呆會兒自己問她就行了啊。”
顧千帆身形一僵,半晌才答:“我……我不知道怎麼問她,我也不敢見她。”
“出什麼事了?”陳廉的語氣難掩驚訝,心想,難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頭兒和盼兒姐之間鬧了矛盾?
顧千帆按住悶痛的心臟,苦澀地說:“我跟她,或許不會成親了。”
陳廉心中驚詫不已,但他聰明地沒有再問。
突然間,馬車緊急止步,車中劇烈顛簸,顧千帆和陳廉都撞到了頭。
陳廉捂著撞痛的頭,怒道:“搞什麼鬼?”
車外,騎馬隨行的孔午湊在窗邊小聲提醒:“頭兒,那個趙娘子,好像就在前面……”
顧千帆將車簾挑開一條縫,只見趙盼兒、孫三娘、宋引章以及池衙內正站街口,望向馬車。
趙盼兒的面容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間,他心中如遇雷擊。
池衙內素來最是怕官,可自打知道顧千帆當了皇城司使,卻是一見皇城司的紋飾就是膽氣橫生,他高聲道:“嘿,這不是皇城司的人嗎?大白天這麼快的馬,撞著我們算誰的?”
馬車那頭無人回答。
顧千帆透過簾縫,貪婪地看著幾日不見已經明顯清瘦的趙盼兒,抓住窗簾的手不自主地顫動。他壓低聲音吩咐陳廉:“你出去,替我問她,為什麼和池衙內在一起?是不是受了什麼脅迫?”
“頭兒?你真不見她?”見顧千帆這副樣子,陳廉猶豫萬分。
顧千帆心如刀絞,但他仍然不容置疑地:“快去!”
陳廉不敢再多言,將半個身子探出車簾,裝著才醒的樣子說:“誰在那喧譁,哎呀,是盼兒姐啊!”
陳廉隨即跳下車,熱情地奔了過去:“好久不見。”他又裝作突然看到池衙內的樣子,一驚一乍地問:“這不是池衙內嗎?你們倆以前不是有過節嗎?怎麼這會走到一塊來了啊?”
趙盼兒語氣冰冷,直接拆穿了陳廉的謊言:“你根本就不認識池衙內。”
她徑直看向馬車,很快,她便在車簾下發現了顧千帆那熟悉的袍子。
陳廉心中慌亂,下意識擋住趙盼兒的視線:“全東京城誰不認識池衙內啊,哈哈哈。我剛回京城,才知道望月樓和茶坊的事,盼兒姐你還好吧?招娣呢,怎麼沒看見她?”
趙盼兒聞言失望得難以站穩,孫三娘和宋引章忙一人一側扶住了她。
“這些話,你是自己想問,還是替別人問的?”趙盼兒幾乎用上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沒讓自己的聲音發抖。
顧千帆從簾縫中看著趙盼兒搖搖欲墜的身影,只覺心臟鈍痛。由於這份劇痛,他挑開車簾的右手也跟著顫抖起來,但由始至終,他只是用左手緊緊扣住了車中扶手,一言不發。
陳廉注意到了車簾的抖動,忙道:“當然是我自己問啊,你沒事就好。啊,還有,池衙內可不是什麼好人,你千萬要離他遠點。有什麼事,趕緊叫人通知我。”
池衙內急了:“放屁!你小子算哪路神仙,本衙內怎麼就不是好人了?”
而趙盼兒卻似沒聽到池衙內的話似的,目光直直地盯著車簾,一字一句地說:“既然已經斷了前塵,我和誰在一起,都不關別人的事。”
池衙內看著車簾,突然明白了眼前的這一齣戲是演給誰看的,他眼珠一轉,往趙盼兒身邊一靠:“沒錯,昨夜大雨傾盆,今朝艷陽四射,我和盼兒一見如故,剛在永安樓擺酒飲歡,促膝長談。引章、三娘,她們都是見證!”
顧千帆在車內聞言,當即心如刀割。
池衙內見車中毫無動靜,當即決定再加一把火,他看向趙盼兒,故作溫柔地問:“你走累了沒有?旁邊這間綢緞坊也是我開的,要不要上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