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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搖了搖頭,做了個送客的姿勢:“可行會裡就是這樣規定的,如今的會頭是欣樂樓的老闆任員外,他可是在戶部掛了號的。要是惹惱了他,不單沒人給你供菜供肉,連廚子都不敢再來做活。唉,這單生意啊,我比您還想做,可現在不賣您,也是為您好!”
趙盼兒知道再跟掌柜多說也無益,只得和孫三娘離開望月樓。走出老遠,孫三娘還不甘心的抱怨著:“茶坊冰行酒樓都得聽行會的,他們怎麼就管得這麼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眼的酒樓,唉!”
趙盼兒也忿忿不平地說:“不過是自己做了這一行,就立個門檻,不想讓別人來分一杯羹而已。哪有什么女人不能碰酒麴的老規矩,我從前看書里說過,給周文王釀酒的女官就叫女酒。”
孫三娘衝動地挽起袖子:“那咱們找那任員外說理去!”
趙盼兒無奈地搖搖頭:“算了,掌柜說的對,得罪了行會,對咱們沒好處。反正我們兩個也不懂釀酒,就別盯著這些自矜身份的正店了。東京酒樓這麼多,咱們換一間再問就是。”她滿眼不甘地看向望月樓,發誓道:“腳店也好,正店也好,總有一天,咱們把這看不起女人的破規矩改過來!”
正說著,兩人又經過了一間酒樓,透過臨街的竹簾,一位琵琶女正在彈奏一支歡快的曲子。
趙盼兒駐足看了好一會兒,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落寞:“希望引章在沈家彈出的曲子,也能這麼開心。”
歡快的琵琶聲果然在沈家響起,宋引章彈得用心,而沈如琢卻只是叫了幾次好,不像往常那樣對她讚不絕口。
宋引章停了琵琶,不快地:“以前還能尋章摘句的誇我,這會兒就只剩一個‘好’字了?”沈如琢忙道:“大巧不工,化繁為簡嘛。怎麼了,一臉意興闌珊的樣子,是昨晚上睡得不舒服,還是今早上的膳食不合意?”
“都不是。”宋引章悶悶地搖著頭。
沈如琢眼珠一轉:“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開心,也有秘方可以治,附耳過來。”
宋引章深信不疑地湊上前去,卻不防正碰在沈如琢探過來的臉上,被他深深一吻。
宋引章心中羞惱,輕輕掙紮起來:“討厭,放開我!”
沈如琢卻摟緊了她,哄騙道:“就不放,掌中綠珠,自然捧著抱著才能叫做珍惜。咱們以後是要長長久久在一起的,害什麼羞嘛?”
他動作親昵,宋引章越發不適,用力推開了他:“大白天的,別這樣!”
沈如琢並不氣餒,調笑道:“那晚上就可以了?”
宋引章更加不快:“不跟你說了!”
沈如琢做低伏小:“好引章,我錯了,你就饒過我一回吧。”
宋引章還是不理,這時,一串珍珠瓔珞突然在她面前晃動了起來。明珠個個有小指般大小,光彩照人,一看便不是凡品。
沈如琢一邊搖晃著那串不知從何處掏出來的瓔珞,一邊說:“看在這個的份上,還不行?這是上貢的合浦珠,千金難買。”
宋引章怔怔地接過那串珍珠瓔珞,但她細細撫摸的,卻是珠鏈下方的紅珊瑚墜子。宋引章眼前閃過了前些日子趙盼兒和自己在小院中挽手而行的情景。那時她看到趙盼兒頭上多了一枝陌生的火珊瑚釵,鬧著自己也要戴。但那一晚,原本一直和她共享胭脂水粉的趙盼兒,卻說什麼也沒拿下來。
宋引章一把扯下紅珊瑚墜子,把珍珠扔在地上,乾巴巴地說:“我不喜歡珍珠,只喜歡火珊瑚。”
沈如琢先是一怔,隨即笑著吩咐丫鬟:“去,把府里所有的火珊瑚首飾,都給娘子找出來!”
不一會兒,那名丫鬟就端了一盤火珊瑚首飾回來,沈如琢一揮手,房間內就只剩下他和宋引章兩人。
宋引章把玩著那些血紅的釵環,眉眼終於舒暢。她反手把一隻火珊瑚釵子塞給沈如琢:“替我簪上。”
沈如琢眼現笑意,依言行之。
宋引章看著鏡中的自己,如同發誓般喃喃道:“凡她有的東西,我也要有。”
鏡中,沈如琢擁著她:“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幫你摘下來。”
這一次,宋引章沒有推開沈如琢。
宮巷中,顧千帆和陳廉隨著內侍一路前行,迎面卻見另一內侍引著齊牧行來。
而顧千帆似不認識齊牧一般,側身避到一邊,面無表情地給齊牧讓路。
齊牧陡見顧千帆,眼中閃過尷尬,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下微笑道:“聽聞顧副使偵破帽妖案時受了重傷,如今都康復了?”
顧千帆心中微震,卻面色不改地躬身道:“謝中丞關懷,已無大礙。”
齊牧滿臉慈愛地說:“雖然是英雄年少,也要多注意保重啊。”
“是。”顧千帆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勢不再說話,現場一陣難堪的沉默。
齊牧猶豫了一下,做了個手勢,旋即,他與顧千帆身後的內侍都迅速退開,給齊牧和顧千帆留下了單獨說話的空間。
齊牧上前幾步欲扶起顧千帆,低聲道:“千帆莫非是怪我遲遲未來探望?”
顧千帆卻在他的手接觸的自己的那一瞬間迅速彈開:“中丞言過了,下官位卑,焉敢勞動尊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