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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好好瞬間爆發了,她拿起手邊的東西向池衙內砸去:“有本事你再說一次!”
池衙內積壓依舊的憋屈,都在此刻發泄出來:“說了又怎麼的!論才論貌論年紀,你都比不過那個宋引章!”
張好好一個耳光打了過去:“早知道你今天這樣對我,當初我就不該聽了你的甜言蜜語跟了你!”
“你再說一次。”池衙內的語氣冷靜得可怕:
張好好有些害怕,但仍然梗著脖子說:“說就說,難道我怕你不成!我,張好好,後悔跟了你!聽清楚了嗎?”
池衙內點點頭,表情似笑似哭:“行,原本跟你好,就圖個你情我願。你現在厭了,那我走就是。”
“馬上給老子靠岸!”池衙內對手下大吼,看也不看張好好一眼,扭頭就走。
張好好素來把池衙內當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出氣筒,沒想到他這次竟然真的敢走,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愕在當地,半晌氣惱地往他背影砸了一個杯子。
臨上岸前,池衙內回頭看了畫舫最後一眼,見張好好根本沒有在窗邊挽留的跡象,便就此拂袖而去。
另一邊,宋引章正抱著琵琶焦急地向巷口張望,突然,一幫文人遠遠出現,齊齊喊著她的名字,潮水般地向宋引章湧來。
宋引章害怕地轉頭就跑。這時,碼頭邊一艘小船上的船夫朝她招了招手。宋引章不疑有他,想當然地認為這一定是趙盼兒來接她的船,連忙提起裙子逃也似的上了船。追趕不及的文士們只能遺憾地看著小船駛離岸邊。
船上,宋引章坐下好一會兒後仍心有餘悸地撫著胸口。
沈如琢背著手悄聲走到宋引章身後,附身在她耳邊道:“喝口茶,定定神?”
宋引章被嚇了一跳,慌亂地問:“怎麼是你?盼兒姐呢?”
沈如琢站直身子,笑吟吟地說:“我是收到教坊使報信,才趕著來英雄救美的,哪知道趙娘子在何處?”
宋引章掀簾往外看去,只見岸上趙盼兒正四處張望,她急急跑出艙外,朝船夫大喊:“快停船,放我下去!”
沈如琢攔住宋引章,將她按回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她對面。他蹙眉看著宋引章說:“你確信要現在下去?我保證,你只要落到那幫文士手裡,三個時辰之內肯定回不了家。到時候弄得狼狽不堪,就不怕墮了柯相贈給你的‘風骨’兩字美名?”
宋引章明顯猶豫了,將懷中緊抱著的琵琶放了下去。
“我好心送你回家,你倒嫌棄我。”沈如琢拉過宋引章的手,撫上自己心口,“你摸摸,我的心好痛。”
宋引章忙摔開他的手,羞憤地說:“你莊重些。”
沈如琢面色微沉,往車壁上一倚:“喲,前天還跟著我把酒共飲,今兒一朝成名,就要我莊重了?宋娘子真是無情。”
宋引章忙搖頭:“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剛才被嚇怕了。”
沈如琢又重新靠近宋引章,貓捉耗子似的戲弄道:“那你並不是想疏遠我?”
宋引章一下被沈如琢身上的氣息包裹,她有些瑟縮,連忙點頭:“當然。”
沈如琢的嘴角帶上了勢在必得的笑容:“那好,不過你傷了我的心,得賠罪。”
宋引章愣了愣:“你想怎麼賠?要不我也給你彈支曲子吧?就是剛才柯相夸的那一首。”
沈如琢伸手按住了宋引章要去拿琵琶的手。
宋引章有些意外:“你不想聽?”
沈如琢的神情突然變得極為認真,他灼灼地凝視著宋引章的雙眼:“不,我想聽,但我想以後長長久久,隨時隨地的聽。”
宋引章固然遲鈍,但也聽出了沈如琢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心下愕然。
沈如琢反手握緊宋引章的手,佯做深情地說:“引章,有句話,我藏在心裡很久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般楚楚可憐,才華橫溢的小娘子。你是珍珠玉璧,不該墮於泥淖市井之中,往後,讓我來照顧你,呵護你,好不好?”
宋引章震驚地看著沈如琢,原來她之前覺得沈如琢待她好並不是自作多情,她不確定自己對沈如琢是什麼樣的態度,可沈如琢此前那句“就連脫籍,也不是什麼難事”又實在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但顧副使也多次施救於她,難道他也對她有意?
沈如琢見宋引章不語,表情有些受傷:“怎麼,你不願意?”
宋引章慢慢地抽出手,點頭又搖頭,她深吸了一口氣道:“不,不是。我現在腦子亂得很,能容我想一想,過些日子回答你嗎?”
而沈如琢非但不氣餒,反而信心十足地說:“當然。我都等了你這麼久了,又何必急於一時?不過我相信,你終究還是會答應我的。”
宋引章不知道沈如琢為何敢如此篤定,一臉迷茫地問:“為什麼?”
沈如琢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仿佛宋引章問了什麼愚蠢的問題:“因為你已經名揚東京了啊?柯相親口誇過的有士大風風骨的宋娘子,怎麼能為了幾百文茶錢,在茶坊里對著一幫酸腐文人賣唱?”
宋引章想到那樣的畫面,不禁渾身一震。
沈如琢用那雙天生含情的桃花目定定地凝視著宋引章:“而吾,願造玉樓,將卿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