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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不許動!”魏為帶人將顧千帆包圍。
顧千帆微微抬眸,衡量了一下對方的人數,認為硬碰硬不是最好的辦法,佯做乖順地原地站定。
魏為翻身下馬,手持鞭子走向顧千帆:“你是誰?在哪兒沾過血?”
顧千帆一臉驚恐:“啊?小的,小的只是剛幫張屠戶扛過豬。對,他剛還給了我一串豬肝呢,不信你看!”他作勢放下柴火彎腰取東西,卻突然一個閃身,眨眼間繞到魏為背後,並將匕首橫在了他頸上。
“都別動!”顧千帆瞬間變臉,氣場變得無比強勢。
眾衙役大驚,魏為回過神來,認出顧千帆後,他如見厲鬼。
“所有人都解開褲腰帶,把你旁邊的人手綁上!”見眾人面面相覷,顧千帆將匕首往魏為頸中又一勒。
魏為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大叫起來:“聽他的,趕緊解!”
眾衙役只得聽從,紛紛解起褲腰帶,場面竟有幾分滑稽。見眾人已經綁好了手,顧千帆繼續下令:“全部蹲下!”
“哪個衙門的?你們在楊家大開殺戒,究竟為何?”顧千帆眸光陰冷,問向魏為。
脖子上涼意襲來,魏為眼珠子一轉,按照原定計劃扯起謊來:“小的是、是寧海軍的都頭。我們楚知軍私下同北邊的胡商做茶葉生意,被楊運判發現了,楊運判寫了劄子要彈劾他,將軍就逼小的燒了楊家,不讓劄子送上去……”
顧千帆眯起雙眼,刀尖收緊。
魏為頭冒冷汗:“小的所言句句是真,您要是不信,我這兒還有楚知軍的親筆令書!”魏為作勢從懷中取信,卻突然撒出一把暗器,趁顧千帆吃痛鬆手,魏為顧不上那群蹲在地上的手下,匆忙縱馬逃走。
顧千帆捂著腰側的傷口,苦笑一聲,這人竟用他才用過的伎倆將他擺了一道,倒是他輕敵了。不過他原本也只是想拖延時間、伺機找到脫身機會,倒並未指望真能從對方口中問出什麼來,趁眾衙役尚未反應過來,他便朝與魏為相反的方向跑去。
眾衙役們匆忙起身追趕,卻被滑在腿間的褲子絆倒,待他們穿好褲子再要追捕時,早不見了顧千帆的蹤影。
儘管已經服過退燒藥,可趙盼兒還是燒得滿臉通紅、咳嗽個不停。她推開船艙的窗子,略帶寒意的夜風灌滿了她的衣袖,可那涼絲絲的感覺卻讓渾身發熱的她感到舒服。
趙盼兒注視水面,明月倒映在夜間的江面上,別添幾分淒清。水面上漸漸幻化出她往日與歐陽旭相處的場景,她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同心佩,喃喃道:“歐陽,你說過此生必不負我。請你,別讓我失望。”
次日一早,太陽還未完全升起,略顯憔悴的趙盼兒走下了甲板,商船要在白沙鎮停半個時辰,她要抓緊時間下船採買些乾糧果蔬。路過告示欄,只見幾人正圍著海捕文書議論紛紛,她上前一看,卻發現告示上顧千帆的畫像上寫著“海盜”字樣,她強掩震驚,看來官府已經決定釜底抽薪,只希望顧千帆能順利離開錢塘。
“心裡不踏實,就該去月老廟求個簽,這男女的事,不就歸那管嗎?”
趙盼兒無意中聽到了兩個婦人的交談聲,看著不遠處那座陳舊破敗的廟宇,她猶疑了一下,還是輕輕地走了進去。
躲在角落裡的顧千帆聞聲驚醒,他警惕地握住了手中的劍,昨晚,他為了躲避官兵追捕,不得不躲在這間破廟中過了一夜,眼下他又累又餓,腰間的傷口僅經過了簡單的包紮,顯然快要發炎了。
“神仙在上,小女子跪求您保佑我儘快順利趕到東京,保佑我郎君歐陽旭不貪富貴,未變真心;小女子不貪圖進士娘子名頭,只願兩不相負,白頭始終……”
顧千帆輕輕挑起了供桌帷幕的一角,隱約中只見一女子正跪在月老像前祝禱,而那個聲音分明是——“趙盼兒?”
趙盼兒被嚇得渾身一激靈,卻見顧千帆從供桌的帷幕下鑽了出來。她驚道:“你怎麼在這裡?”隨即,她發現了顧千帆身上已經乾涸的血跡:“你受傷了?是官兵們幹的?”
顧千帆暗中咬牙,恨道:“打獵的讓鷹給啄了眼而已。”與此同時,他察覺趙盼兒臉色極差,與和昨日判若兩人,聯繫起她方才的祝禱,他隱約猜出了事情原委。
幾乎是一瞬間,趙盼兒便做好了決定,她把籃子塞給顧千帆:“這裡頭有吃的,你先繼續躲著,我去給你買身衣服換上,馬上回來!”
“你什麼都不問,就要幫我?”顧千帆對趙盼兒的反應很是意外,他此前對她態度如此惡劣,甚至還用暗器傷了她,可她竟然願意冒險救他。
趙盼兒以為顧千帆又在懷疑她,急急說道:“我看到海捕文書了。論私,楊府那些人的冤,我還盼著你來洗。論公,你是朝廷的皇城司指揮,我幹嘛不幫你?”說完,也不等他回答,轉頭就奔出了廟。
顧千帆看著手中裝滿食物的籃子,眼中忽起波瀾。他靜立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走入黑暗中的角落。
不知過了多久,趙盼兒擔著擔子匆匆到了月老廟外,卻見幾個衙役打扮的男子下了馬。見那些衙役一時半會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心中自是焦急不已。思索了一陣後,她突然想起來顧千帆在楊府時對手下說的暗語。她徑直走到廟門前,放下擔子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