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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孫三娘一探趙盼兒的額頭,也鬆了口氣,“那這病就見好了。”
想到害趙盼兒生病的罪魁禍首,宋引章咬牙罵道:“歐陽旭這個狼心狗肺的混帳,我這就去高家,把這件事捅出來!”
孫三娘連忙按住宋引章:“你就別添亂了,聽說這門婚事是宮裡頭娘娘撮合的,你去一鬧倒是痛快,可得罪了官家,我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你看盼兒回來的時候,不也沒哭沒鬧,強撐著跟我們說沒事嗎?她就是怕我們擔心。”
宋引章瞬間就被“娘娘”“官家”這些字眼給鎮住了,但仍然有些不甘心:“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就這麼認了?”
孫三娘嘆息一聲,勸道:“一切都等盼兒好起來再說吧。你也熬了一夜了,趕緊回房去好好睡一覺,白天有我呢。”宋引章點點頭,起身離去。走進房間,她疲勞地打了一個哈欠,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拿起琵琶彈了起來。曲聲幽怨、如泣如訴,彈著彈著,她想起她們這些女子的命運,眼圈也漸漸變得通紅。
這哀婉的曲聲也勾起了孫三娘的傷心事,她孤身一人來到東京,也不知道以後要靠什麼過活,想起傅子方,她抹著眼淚,長嘆一聲。這時,孫三娘突然聽到床上有響動。
趙盼兒此前一直在被困在無盡的噩夢中,夢中歐陽旭先對她百般溫存,可轉頭又牽著一位貌美的富家娘子的手拜堂成親,直到宋引章的琵琶聲響起,她才意識到自己尚在夢中。
孫三娘疾步上前,將趙盼兒扶了起來:“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餓不餓?”
趙盼兒環視四周,慢慢地清醒起來,虛弱而沙啞地說道:“我不餓,但是我想吃點東西。”
孫三娘臉上帶著喜色,將剛煮好的魚粥遞過去:“我剛借客棧廚房熬了魚粥,你嘗嘗!”
趙盼兒在病中也嘗不出什麼味道,她困難地大口咽著,偶爾嗆住,不斷咳嗽,但她動作一點不停,有如身後有虎狼相逼一般。孫三娘替她順著氣:“你喉嚨還腫著吧?慢點吞。”
趙盼兒搖頭,大口大口地咽著粥:“我不能慢,我得多吃點,這樣才能趕緊好起來。我不能讓歐陽旭看我的笑話,以為我會為了他要生要死。”
孫三娘聽了心疼極了,但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你都知道了吧?我一點也不傷心,真的。”趙盼兒勉強扯出笑容,淚水卻不住地滑落。
孫三娘也只能強笑道:“對,那種畜生,哪值得我們難過?你要趕緊好起來,然後咱們再慢慢想對付他的法子,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認了。”
正說話間,門外有人敲門,隨後響起了一陌生男子的聲音:“請問錢塘趙娘子可是住在此處?”
孫三娘開了門,門外站著的卻是一位眼生的青衫男子,那男子面上微微有須,看著大抵三十上下,長相倒也算是斯斯文文。
孫三娘警惕地打量著他:“你是何人?”
青衫男子拱手,文縐縐地說:“在下杜長風,受好友歐陽旭之託,特來看望趙娘子,還望得賜一見。”
見他穿著青衫、又是歐陽旭的朋友,孫三娘猜出此人應該是歐陽旭的同科進士。她瞬間就後悔自己開了門,翻了個白眼道:“賜你個鬼,趕緊滾,這兒用不著你假好心。”
杜長風被孫三娘粗鄙的用語著實嚇到了:“你就是趙盼兒?”他湊上來眯眼一看,又展開手中畫卷對比一番,狐疑道:“不太像啊?”
孫三娘還沒遇見過上來就把臉貼上來瞧人長相的人,她一把將杜長風推到一旁。杜長風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站穩,忙從袖中摸出一塊水晶片,舉在眼前看了一會兒,終於得出了結論:“你不是她!你是誰?”
“你是歐陽旭的什麼人,我就是盼兒的什麼人!”孫三娘懶得理他,想推開杜長風關門。杜長風卻用力抵著門,忿忿道:“你這婦人好生無禮,我要見的是趙娘子,你為何從中阻撓?”
這時,房中傳來趙盼兒的虛弱的聲音:“三娘,讓他進來吧。”
趙盼兒都發了話,孫三娘只得沒好氣地將杜長風放進屋來。杜長風見趙盼兒披衣而下,忙輕咳一聲轉頭迴避,他側著身,伸長了手臂,把手中拎著的禮物放在桌上:“這是東京向陽樓最知名的果子,還請趙娘子品嘗。”
趙盼兒生怕被杜長風看出她因被歐陽旭拋棄而深受打擊、落人笑話,強打起精神道:“多謝。請恕我尚在病中,衣冠不整。不知杜官人此來,是要替歐陽旭帶什麼話?”
杜長風一拱手,仍然扭著頭不敢看趙盼兒:“反正我也看不清楚,就暫時不非禮勿視了。趙娘子,其實這一回我並非是受歐陽所託,而是實在看不下去,才拿著你這幅小像,一家一家客棧尋來主動勸說的。請恕我直言,歐陽對你一片深情,你卻心胸狹窄,倨傲無禮,還竟然口口聲聲不願為妾,真是有辱你才情俱佳的令名!”
杜長風話音剛落,孫三娘便大怒:“你放什麼狗屁?!”
趙盼兒卻坐直了身子說:“您繼續說,我洗耳恭聽。”
杜長風見趙盼兒並非油鹽不進,心中大喜:“咳,那我就繼續了。歐陽才華機敏,又是新科進士,趙娘子能得他青眼,亦是三生有幸。怎能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呢?歐陽不與你計較,那是看在你們多年相處的情分上,但趙娘子,你自己可得知道分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