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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三娘和宋引章都對他怒目而視,意識到自己失言的陳廉忙輕輕給了自己一嘴巴。
“那我們怎麼辦?”宋引章一時間又沒了主意。
趙盼兒想了想,眼神漸漸堅定起來:“對弈之道,在于堅持自己的棋路,不為對手的攻防所擾。歐陽旭不過就是覺得我們身為女子,不可能常居異鄉。可要是我們偏偏就不讓他如願呢?”
孫三娘眼睛一亮,拍手道:“好主意!我們索性就留在東京不走了,有本事,他就一輩子別回東京!”
宋引章也興奮起來:“那不如就按昨晚商量的辦吧,盼兒姐掌柜,三娘姐掌廚,我來打雜!我手上還有周舍賠我的錢,可以全出拿出來當酒樓的本錢!”
趙盼兒想了想,搖頭道:“那不行,酒樓太大了,你又是個勞累不得的燈籠美人。咱們啊,還是干回老營生吧。”
陳廉一時沒跟上她們的思路:“等等,你們到底想幹嘛?”
趙盼兒眼神中露出了興奮的光芒:“你不是說女人沒有營生依憑,所以難以在東京立足嗎?那我們索性就把趙氏茶坊給重開起來!之前我們既然可以在錢塘名噪一時,那以後,沒準一樣也能在東京風風光光!”
孫三娘早前就想重操舊業,甚至已經暗中相看的地方,趙盼兒同意留下,一切都好辦了。她興奮地一拍手:“茶坊找片地方就能開,盼兒管茶水,我管做果子點心。咱們在錢塘都能養活自己,難道來了東京,還能餓死不成?”宋引章也連連點頭:“沒錯,開茶坊比開酒樓省事,還沒有煙薰火燎,這樣我端茶送水也輕鬆些。”
趙盼兒拿過一張紙,開始計算起了開茶坊的費用:“一開始做小點也沒關係,也不用租什麼亭台樓閣,弄個小攤子,更見野趣,不過是搭個棚子,幾張桌椅板凳的事,費不了多少錢。”
孫三娘更是個急性子,直接站了起來:“今天我在附近看過,馬行街那一塊就不錯,離咱們這不算遠,街上也沒有別的茶坊,來來去去的人也不少。”
陳廉被她們熱火朝天的勁頭弄懵了,再一次打斷道:“等等等等!你們到底想幹嘛?”
三位女子齊聲道:“開茶坊啊。”
陳廉瞬時頭大了,無奈地說:“喂,這裡可是東京,你們幾個女人開茶坊有那麼容易嗎?”
三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身回了屋裡,一會兒又重新出現。
宋引章抱著琵琶坐在一旁,飛快地掄指撥弦,她一雙素手晃出了虛影,悠揚的曲調在院中響起,那曲聲時如游龍戲水、時如驚鴻穿雲,令陳廉如聞仙樂、恍入仙苑。
“這是我做的香飲子。”趙盼兒輕移蓮步、款款走來,用舞蹈般的身姿給陳廉倒了一杯茶,正是“遏雲歌響清,回雪舞腰輕”。陳廉只覺一陣香風襲來,他的眼睛在茶水入口的那一瞬間睜得老大。
孫三娘端來一盤做得無比精緻的點心,她拿起其中一個塞入陳廉的嘴中:“這是我做的果子。”
陳廉的眼睛一時睜得更大。
一曲終了,宋引章問道:“現在你覺得,我們能開這個茶坊嗎?”
陳廉終於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他拼命點頭,吞下口中食物後,意猶未盡地看著那盤點心問:“還能再吃一個嗎?”
趙盼兒笑道:“只要你肯幫忙就行。畢竟東京我們還不熟,選地方,買茶團,置辦傢伙事,都得靠你指路呢。”
第十二章 卓文君
擇日不如撞日,趙盼兒決定還是得儘早把茶坊籌備起來,因此在列好了採買單後,就拉著陳廉一起去了集市。待他們將桌椅、杯盞買回來,已然是夕陽西下。三女聚在燈下低頭算帳,陳廉則坐在一邊據案大嚼。
趙盼兒放下計簿,心算了一會兒,有些惆悵地說:“錢去如流水,沒開張呢,就已經花掉好幾十貫了。”
孫三娘突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問:“對了,歐陽旭給你的八十兩金子還埋錢塘你家床底下呢,不會被人偷了吧?”
陳廉想起趙盼兒還不知道顧頭兒讓他找人看管茶坊,忙道:“不會,顧頭兒早讓我安排好人手了。茶坊、盼兒姐家、引章姐家全都有有人看著,一分一厘都跑不了!”
趙盼兒一怔,顧千帆竟然無聲無息地為她做了這些,竟也不讓她知道。孫三娘不動聲色地看了趙盼兒一眼,愈發篤定趙盼兒跟顧千帆之間一定有問題。宋引章卻沒多想,只顧著高興:“真的?太好了!”
趙盼兒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能不能讓你那邊的人再多幫一個忙?除了床底下的金子之外,我還在灶房南牆根的地底下挖了個暗洞,洞裡頭有兩個箱子,你把大那個拿出來,裡頭放著我這些年的積蓄,還有房契店契,除了字畫之外,能不能全數幫我都變賣了,換成飛錢,和字畫一起送到東京來?”有這些錢打底,不但還顧千帆的錢夠了,她們的本錢也能充裕些。
陳廉細細記下後,忍不住好奇地問:“那小的那個箱子呢?”
“那是引章的。”趙盼兒看了眼宋引章,見引章愣了一下,趙盼兒又道,“你的錢都好好的。我那會兒硬拘著不給你,只是不想你被周舍騙。”
宋引章既感動又難過,想起自己當時竟然在周舍的挑唆下懷疑盼兒姐要吞她的嫁妝,她的聲音帶了哭腔:“我明白!那會兒都是我自個兒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