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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好——”平素嘴皮子最溜的陳廉突然說不出話來,他摸出一個包子遞過去,“這個賠你,也是豆沙的,和一口酥一個味。”見葛招娣盯著自己,陳廉忙把整兜都遞過去:“這些也是,全都給你。”
葛招娣翻個白眼,不肯接:“你全給我了,那你娘你姐怎麼辦?炊餅是三娘姐做的,難道還能短了我的不成?”
陳廉又撓了撓頭,尷尬道:“哦,也是啊。嘿嘿。”
葛招娣看著橫亘在兩人之間的小路,終於忍不住問:“這條道你到底用不用啊?”
“你先你先。”陳廉趕忙讓開路,讓葛招娣走過去。
葛招娣覺得陳廉舉止怪異,但她也沒追究,抱著籃子走到井邊,開始洗衣服。
可陳廉卻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沒話找話地問:“你不是跑堂的嗎,怎麼還幫盼兒姐她們洗衣服啊?”
葛招娣手中不停,繼續搓洗著衣服:“我以前跑堂,只能睡灶房。現在能睡這麼好地方,穿這麼好的衣裳,怎麼就不能幫她們一把手啦?你不一樣也幫你家顧副使買一口酥嗎?”
陳廉聞言倒是有些意外:“你還挺知恩圖報的啊,那,那天在碼頭,幹嘛對你娘那樣啊?”
葛招娣臉色一板,把衣服摔到一邊:“我再說一次,我家死絕了,就我一個!你要再敢瞎說,我就,我就——”葛招娣隨手捏起地上的蚯蚓:“把這個塞你脖子裡!”
陳廉平生最怕這類軟綿綿的蟲子,他大驚失色地跳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別別別,我錯了,我再也不說了!哎呀我先告辭!”話音未落,陳廉便一溜煙地跑了。
葛招娣沒料到他會如此反應,笑得開心至極:“膽子這么小,還是個皇城司呢。”
陳廉逃到角落邊後,卻悄悄地探頭回看,當葛招娣含笑洗衣的樣子落入他的眼中時,他的臉騰地就紅了。
珠寶鋪里,琳琅滿目的寶石反射著午後耀眼的陽光,舉目望去,鋪子裡客人大多是結伴而來的小夫妻,沈如琢和宋引章也在其列。
沈如琢拿起盤中的一支釵子問:“好看嗎?”
宋引章看著窗外的天光,心中已然焦慮不已,敷衍道:“好看。可我真的得回去了,再拖下去,會被盼兒姐她們發現的。”
沈如琢卻不慌不忙地拿起釵子在她頭髮上比了比:“她們只是你朋友,又不是你親姐姐,你還真對她們言聽計從啊。我倒覺得素淡了點。”他轉頭問向掌柜:“有紅寶石的沒有?”
掌柜忙拿了一件出來。
沈如琢正要給宋引章戴上,宋引章卻退後了一小步:“不行,我真得走了。你扔石頭砸我窗子,我還真以為你有什麼重要的事呢,結果就是把我拉到這兒來!”
沈如琢換上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哎呀,我對你日思夜想,好不容休沐,一大早就著急來找你,又想著你成天練曲子辛苦,特意帶你到這兒來散心,你倒好,一言不合,就給我冷臉看。唉……”
宋引章小心地看向四周,見周圍無人看到這一幕,才無奈道:“你別老這麼說,行行行,我不走好了吧。”
沈如琢這才滿意了,拿起釵子插在宋引章發間:“這根不錯。掌柜的,裝起來吧。”
掌柜頓時喜上眉梢:“好咧,盛惠十貫。”
宋引章一驚,連忙要把釵子拔下來:“這麼貴?不要了。”
沈如琢按住她拔釵子的手,眼中滿是威壓:“十貫錢一根釵子算什麼,我沈如琢心儀的人,便是百貫,千貫,也值得的。”
宋引章看著沈如琢那強勢的眼神,心中輕輕一跳。
沈如琢引著宋引章出了門:“走,咱們再去彩明樓嘗新魚膾去。這兩天到處鬧帽妖鬧得厲害,再不去的話,那兒就要關門歇業了。”
宋引章著急地看著回家的方向,立時就要拒絕。
見宋引章又要說話,沈如琢忙道:“別老想著回去練琵琶了,以你的技藝,在壽宴上隨便彈彈,也能技驚四座。”
宋引章連連搖頭:“不可以敷衍的。這回我還要跟好好姐合作呢,上回一起練習的時候,她唱得就比我彈得好。我也想像她那樣,有朝一日去御前獻藝。”
沈如琢卻嗤之以鼻道:“張好好豈能和你相提並論?教坊娘子們技藝再高,不也得圖個後半生安穩?她跟著的池衙內,不過是一介商賈。可我們沈家……單憑著我和教坊使的關係,別說御前獻藝了,就連脫籍,也不是什麼難事。”
宋引章聽到“脫籍”二字,身形劇烈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沈如琢察覺宋引章的異樣,明知故問道:“怎麼了?”
宋引章忙避開目光,掩飾道:“沒,沒什麼。彩明樓在哪兒?咱們趕緊走吧。”
“這邊。”沈如琢帶著宋引章朝北邊走去。
宋引章忙悶著頭跟上了沈如琢的腳步,沈如琢的臉上則泛起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不遠處的河道中,趙盼兒和顧千帆正泛舟河上,他們正要一同去祭拜顧千帆的母親。
趙盼兒無意看到了岸邊的沈如琢和宋引章,突然輕輕地“誒”了一聲:“可能是我眼花了,這會兒引章應該待在家裡練你送給她的琵琶譜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