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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蕭府管家的念賀禮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安定郡王,以白玉彌勒一具,賀蕭相公眉壽!”
教坊眾女紛紛驚呼艷羨,探出頭向外望去。
張好好一派大姐風範,不滿地訓斥道:“都莊重些!萬萬不可驚擾貴客!”
眾女吐吐舌頭,紛紛走開,屋內一時安靜下來。
張好好走到宋引章身邊:“緊張了?”
宋引章忙搖頭,可她額前的汗珠早已出賣了她。
張好好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嘛,待會兒我會提點你的。”
宋引章抱緊琵琶連連點頭:“多謝好好姐。”
這時,屋外傳來管家激動的聲音:“宮中聖旨到!請諸位接旨!”
宋引章和教坊眾女聽了,一起涌到門邊探頭,她們和面過聖的張好好不一樣,能見到官家派來的天使就已經激動萬分了。
可饒是見過世面的張好好也不由小聲驚嘆:“聖上親派天使賀壽,蕭相公好大的面子!”她指著彎腰接旨的那幫官員,一一低聲介紹著:“瞧,那就是蕭相公,那個是齊中丞,右邊那位是老柯相公,蕭相公的死對頭,這回罷了相,要出京當地方官啦。唉,這幫做官兒的人啊,私底下都斗得快你死我活了,明面上兒卻還得客客氣氣歡歡喜喜的。也不知道那些壽禮裡頭有沒有被下毒啊?”
宋引章被滿目金紫冠袍炫花了眼,只能機械地點頭。她緊張地咽著唾液,只覺耳邊嗡嗡作響,漸漸聽不清張好好在說什麼。
突然,張好好用力推了推她,張好好的聲音刺破了她的眩暈:“走,該咱們啦!”
宋引章慌亂地跟在張好好身後,隨引導的婢女走過正堂外的走廊。走廊上,侍女突然停住,宋引章險些撞在她身上。張好好一拉宋引章,兩人隨著婢女一起側身迴避。
不遠處,蕭欽言正引著一眾接完旨的官員走回正堂。雷敬、齊牧、高鵠皆在賓客隊列中,蕭欽言左首是著服色華貴的安國公,右首則是白髮清瘦的前同平章事柯政,而蕭謂則在側陪侍。
蕭謂手中原本捧著聖旨,此時見管家兒子在旁,便單手交給了他。
蕭欽言見此,眉頭微微一皺。此時柯政正頗為費力地登上台階,蕭欽言伸手欲扶,柯政卻淡漠的以袖隔開拒絕,當場給了蕭欽言一個沒臉。
見柯政如此,眾人都大為尷尬,蕭謂更是臉現不忿,冷哼了一聲。蕭欽言卻神色分毫未變,笑吟吟改為延請左側的安國公上階。
步入正堂後,蕭欽言請眾人入座,柯政又是居於上座。
蕭欽言一拍手,舞樂聲立時響起。他環顧堂上的賓客,卻不見顧千帆的身影,他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向眾人拱手道:“容老夫先去更衣。”
一進廂房,蕭欽言便立刻換下了那副程式化的笑容,問管家忠叔道:“聖旨收藏好了?”
忠叔忙一躬身:“相公放心。”
蕭欽言目光望向窗外,有些擔憂地問:“千帆是不是還沒有到?”
忠叔觀察著蕭欽言的臉色,謹慎地應道:“是,老奴已經吩咐過門房,一見到顧副使來府,就立刻——”
蕭欽言不耐煩地打斷忠叔:“行了,他倒是愛惜羽毛得很,為了跟我這奸相不扯上關係,居然連份壽禮都不送來?”
忠叔垂首,不敢多言。
蕭欽言嘆了口氣,終道:“不管他來不來,柱子旁邊的那個清淨的位置還是要給他留好,墊子多放幾個,他愛吃的南果,先準備好。”
廂房外,正在窗下偷聽的蕭謂臉上閃過一絲妒意,弄出了點響動。
蕭欽言臉色一沉,眸光警覺地掃向窗外:“誰在那裡?”
蕭謂忙現身步入屋內:“爹,是我,我也想來更個衣。”
蕭欽言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我不在,你也放著一屋子賓客不管,你是成心想讓百官笑話我蕭家的待客之道嗎?”
蕭謂心中大震,低眉順目地答道:“兒子不敢!”
蕭欽言忍耐蕭謂多時,終於忍不住冷笑一聲:“你敢得很!官家的聖旨,我前頭剛恭恭敬敬地接過來交給你保管,你轉頭就在眾目睽睽下單手交給管家,還敢對著柯相甩臉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日過壽的是你呢!”
蕭謂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他慌忙跪下,面現惶恐:“兒子有錯,兒子再不敢了!可兒子只是替父親您不值,您剛剛拜相,可那柯老兒不過是只失了聖寵的敗軍之犬,都被發落去當知州了,居然還敢當眾對您無禮……”在蕭欽言陰冷的目光的瞪視下,蕭謂嚇得不敢說下去。蕭欽言慢慢靠近蕭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就算他這一回敗在我手上,可他還是柯政!知道我為什麼能鬥倒他當上宰相嗎?因為我能忍。那幫清流,明明恨我入骨,可今日為什麼還得過來賀我這個政敵的壽?因為他們也要臉!他們越是風嚴霜重,我就得越春風化雨,這樣,才能讓他們如鯁在喉。”
說到這裡,蕭欽言的眼睛中淡淡的浮起了一陣殺氣。:“只有讓他們生氣、憤怒,失去方寸,我才會有機會斬草除根,懂嗎?”
蕭謂被嚇住了,半晌才道:“懂、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