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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三娘聞言一怔,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怎麼還在替歐陽旭說話啊?你該不會還想原諒他吧?”
“當然不是。”趙盼兒趕緊否認道,“我只是在為自己找個答案。畢竟這麼久以來,我都一直對自己識人的本事耿耿於懷。現在這個心結也算是解了,哪怕高慧的原因只占三分,歐陽旭也不算是全無心肝。”
尚在驚恐之中的宋引章實在忍不住了,她著急地打斷了趙盼兒道:“咱們能不能先別說這些舊事。”
然而趙盼兒卻只是輕輕拍了拍宋引章的手,輕聲安撫道:“放心,就算是高慧,也鬧不出多大的事情,上回指使招娣假裝中毒的人就是她的奶娘,咱們不也都解決了嗎?”
孫三娘猛然想起什麼,又覺得心裡輕鬆了幾分:“喲,我真是急壞了,怎麼忘了還有顧千帆這尊大神!有他在,咱們怕啥啊!”
話音未完,葛招娣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盼兒姐,外頭有人找你,說是給她家姑娘送謝禮來的。”
趙盼兒知道對方定是那日借走她裙子的小娘子,走到院外,卻見來者是一個大戶人家丫鬟打扮的女孩。
春桃滿臉笑意地將一個禮盒遞給葛招娣:“我家姑娘本想親自過來道謝,只是近來有些不方便,所以只能打發奴婢過來。這是上回借您的衣裳,已經洗熨過了。另外還有些薄禮。”
“貴府實在客氣了。”趙盼兒從葛招娣手中接過禮單,只掃了一眼便被嚇了一跳,趕緊婉拒道,“這也太貴重了些。煩請回復那位小娘子,不過是舉手之勞,這樣的大禮,實在愧不敢受……”
春桃見狀,不由抿嘴一笑:“您就收著吧,這點禮別人或許覺得貴重,可對咱們高家來說,還真算不上什麼。”
趙盼兒愣了愣,遲疑地問:“貴府該不會就是高觀察府上吧?”
這回輪到春桃意外了,她訝異地問:“小娘子是怎麼猜到的?”
趙盼兒對滿臉驚恐的孫三娘和宋引章使了個眼色,朝春桃莞爾一笑:“整個東京城裡,能有如此氣派的高姓人家,哪還有第二個?”
聽了趙盼兒的恭維話,春桃心底不由有些有意,她笑著福了福身:“今後您有什麼事,儘管到咱們府上來。”
趙盼兒神情複雜地看著春桃登車而去,這一次她終於看得真切,那馬車上果然挑著“高”字的燈籠。
看著馬車漸漸駛遠,孫三娘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地說:“原來那就是高慧啊,可那天她說話還挺客氣的,一點也不像是個會對情敵下毒手的狠角色啊!”
而趙盼兒卻只是若有所思地說:“人都有兩面,杜長風替歐陽旭當說客的時候固然讓人生厭。可今天他冒險來通知咱們,卻也堪稱仁義之舉。”
宋引章跟不上她們的談話,也不知道高慧此前什麼時候來過,急急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趙盼兒的目光卻緊緊地鎖在了牆外蔓藤上的黃色小花上,她的思緒已經徹底飄遠。趙盼兒朝孫三娘使了個眼色,匆匆說道:“讓三娘跟你慢慢講吧,我現在得去一趟茶坊,我忘了明天要交稅,得趕緊把帳目清出來。”
宋引章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有些不放心地說:“都這麼晚了,你自己去安全嗎?”
“招娣陪她去,不會有事的。”早就會意的孫三娘推著宋引章進了院門,又沖趙盼兒使了個鼓勵的手勢。
一時間,桂花巷小院內只剩下孫三娘和宋引章兩人。宋引章想抓緊時間研習顧千帆送的曲譜,便逕自回到了房中;而孫三娘則想在盛夏來臨前,給茶坊添上清涼下火的新湯水,於是便去廚房自己琢磨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孫三娘端了碗剛做出來的蓮子豆沙走到了宋引章的窗邊,只見宋引章正坐在房中全神貫注地看著曲譜,手指還不時在空中虛彈。
孫三娘走進屋內,放下瓷碗,將曲譜輕輕從宋引章手中移開:“你呀,別這麼拼命,顧千帆把曲譜都送給你了,你還怕他要回去不成?慢慢琢磨唄,休息休息。”
宋引章剛嘗了一口蓮子豆沙,只覺口中甘甜、甚是舒爽,聽了孫三娘的話,她連連搖頭,她馬上就要在新回京的蕭相公的壽宴上獻藝,到時候,她除了要為張好好姐伴奏,自己也得上去單獨彈一曲,而這回的壽宴,是官家和皇后娘娘親自下旨要辦的,如果能練好這隻曲子,她定然能在壽宴上大放異彩。
宋引章嘴裡含著豆沙,含混不清地說:“那可不行,這《涼州大遍》千金難尋。我要不能早早研習透了,就對不住顧副使的一片心意。哎,就是這一處的運指,實在是太古怪了,我怎麼想都想不通。”
孫三娘眼珠一轉,若有所指地說:“想不通,就問問人家唄,那誰誰不是挺懂音律的嗎?”宋引章依然陷在倘若練不好《涼州大遍》會辜負顧千帆的一片心意的思路里,聽了孫三娘的話,直覺她說的是顧千帆,可顧千帆又不符合“挺通音律”的描述,以至於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不解地問:“誰?”
孫三娘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宋引章的肩,不假思索道:“沈如琢啊!你不一直跟他挺好的嗎?兩個人商量著來,總比一個人瞎琢磨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