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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曾經過說,我若不報當日之辱,誓不為人。”趙盼兒本不想讓朋友知道此事,如今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她是用了十足的勇氣。
眼看這個生意就要泡湯,池衙內心中大急,一時口不擇言:“你不講道理!明明是你先用匾砸我的!你和那個顧千帆,合夥起來整我!”
趙盼兒聽到顧千帆三字,臉色一變,起身就走。
池衙內見趙盼兒真生氣了,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忙追了出去:“等等!”
池衙內擋住趙盼兒的去路,當著眾人面撲哧一下跪下,咚咚咚咚就是四個響頭:“我那天逼你磕三個頭,今天我還你四個頭,這樣總成了吧?”
趙盼兒等人被池衙內的大動作弄得呆愣當場。
池衙內見趙盼兒不鬆口,又急忙道:“我逼你跳軟舞,也是我不對。那我跟你裝小狗爬,這樣行不行?”說完,他一邊滿地亂爬,一邊“汪汪汪”叫個不停。見老大如此,池衙內的手下們都恨不能找個地縫鑽走。宋引章在旁翻了個白眼。
池衙內又猛地拉扯起前襟:“我那天還摸了——”
趙盼兒看不下去了,大聲喊停。
池衙內苦苦哀求道:“趙娘子啊!我是真心的!我都捧著錢到你的面前了,這樣的誠意還不夠嗎?你相信我好不好?”
趙盼兒別開臉,還是不想搭理他。
見趙盼兒仍在猶豫,池衙內放了大招:“只要你願意當永安樓的掌柜,以後我保證給你請上百八十個個貌賽潘安的小廝,天天跟著你倒茶捶背,包管顧千帆看了,就算死了也能給氣活過來!你們好不容易來到東京,可不能就這麼回錢塘啊!”
趙盼兒一聽他又提顧千帆,忍不住轉臉瞪視。
一旁的杜長風則聞言大驚,慌亂地拉起孫三娘的衣袖:“你們要回錢塘?”
池衙內不容置疑地點頭:“是啊!我親耳聽見的!”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杜長風急了,孫三娘要是走了,他可怎麼辦啊?
孫三娘最不樂意受人管控,叉腰反問:“你憑什麼說不行?”
“因為……”杜長風急中生智,“因為宋娘子的樂籍還在教坊,不能隨意遷出京外!你們總不能把宋娘子一個人扔在東京吧?”
“說得好!就沖你這幾句話,剛才我這一板凳就挨得值!”池衙內聽到杜長風這番話,頓覺喜從天降,忙起身拍了一下杜長風的肩膀,又對趙盼兒三女說道,“就算不看在我重傷未愈的面子上,也請看在長風他一片真情的份上,留下來,好不好?”
孫三娘聽聞又急又羞:“說什麼渾話?誰一片真情?”
“啊?還沒挑明啊?”池衙內面現驚愕,旋即醒悟過來,一把摟住杜長風,“我和杜兄一片真情,兄弟情深!長風兄,是不是?”
杜長風也忙摟住池衙內:“蟠弟說得對,我們一見如故,不打不相識!”
“都別說了!”趙盼兒被他們鬧得頭痛至極,索性只談正事,“三娘,你怎麼看?”
孫三娘點了點頭。趙盼兒又看向宋引章,宋引章不待問就猛點頭。
池衙內的這個提議可以說來得正是時候,怎麼算,她們幾個都不會虧。冤家宜解不宜結,池衙內人不怎麼樣,但不代表他不能成為一個好的生意夥伴。思及此處,趙盼兒決定答應下來:“真的像你說的虧了算你的,賺了對半劈?”
池衙內多年來一直盼著有神兵天降,能幫自己把永安樓經營好。此時見趙盼兒意動,連忙抓緊機會:“真的!對天發誓言不管用,我們現在立馬立契書!”
趙盼兒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做掌柜,三娘管大廚,引章管宴飲曲樂,還有一個招娣管前堂,工錢另計,酒樓的經營、人事、帳務,你可以監督,但是你和你的人一概不許插手。”
“必需的。”擔心自己表現的不夠有誠意,池衙內又轉頭看向手下,“聽見了沒有?”
眾手下忙齊聲應道:“聽見了!”
趙盼兒見池衙內答應的爽快,又補充了一處:“契書以一年為限,如果我們有任何不滿,隨時可以離開,不需要賠錢,你們也不得攔阻。”
池衙內點了點頭,大喊:“小廝,拿紙來!快點!快點!”
醫館裡的小廝在池衙內催命般的喊聲下,迅速地拿了張紙出來。
池衙內接過那張白紙,伸手往自己的傷口上一蘸,按上了手印遞給趙盼兒:“契書你自己寫,手印我都按好了,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說著還一躬身,雙手把空白的契書奉了上去。
饒是趙盼兒,此刻也有些動容了,出于謹慎,她還是問道:“池衙內,你現在為什麼突然這麼信任我?”
池衙內收斂了平日裡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反問:“趙盼兒,你剛才為什麼會衝出來替我打抱不平?”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無比認真地說:“我,池衙內,雖然混帳,雖然跋扈,但我有腦子,也有眼睛。我一直就想找一個人,和我一起把永安樓做到名揚天下,好好治治酒樓行會那幫目中無人的老黃瓜,趙盼兒,你願不願意?”
趙盼兒一震,她不禁用全新的眼光打量著這個以前她眼中作惡多端、飛揚跋扈的池衙內。良久,她主動伸出手掌,池衙內大喜,和她清脆地一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