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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是,而且……”孫三娘附耳跟葛招娣講了自己剛才不小心把趙盼兒馬上就要與顧千帆成親的事情告訴了宋引章。
葛招娣臉現愕然,馬上道:“那你可千萬不能跟盼兒姐提剛才遇到引章姐的事!盼兒姐今天很不對勁,滿街又都是皇城司的人在巡查,我疑心是不是顧副使那出了什麼岔子……”
“不會吧?”孫三娘又是一驚,可她想到昨天晚上趙盼兒回家後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裡也打起了鼓。
蕭府正堂內,蕭欽言剛剛聽完了負責盯著顧千帆傷情的暗衛匯報,想到自己那身受重傷、只剩下半口氣的兒子,才剛一甦醒,就不要命了似的跑去半遮面見趙盼兒,蕭欽言只覺百感交集。
忠叔見蕭欽言神色黯然,勸道:“顧使尊性命無礙,您應該高興才對。”
可蕭欽言卻自責地搖了搖頭:“是我害了他。我原本只想逼一逼他,讓他早些看清齊牧那老東西的真面目,卻沒想到……”
忠叔忙在旁開解:“大少爺是為了救相公和大公子才不顧性命,如此孝悌,說明他心中一直是掛記咱們蕭家的。”
蕭欽言每每想起顧千帆在自己懷裡奄奄一息的樣子就後怕不已,他心痛地點了點頭,嘆息道:“唉,跟他娘一個脾氣,倔。如今我雖正位首相,但朝中真正有能力的親信之人委實不多,如果不是他那幾個弟弟沒一個爭氣的,我何至於要把他逼到血濺七尺的地步?”
蕭欽言不知道的是,蕭謂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正堂之外。木立在堂外的蕭謂臉上仍有傷痕,聽到這句話,眼中閃過一抹難過之色。
堂內,蕭欽言又感慨道:“不過這趙氏行事臨危不亂,果斷殺伐,是個好主婦的模樣。可惜身份還是差了許多,唉。”
忠叔聽蕭相公竟然誇了趙盼兒,有些意外地問:“您不會真願意顧使尊娶趙氏吧?”
蕭欽言心煩地皺了皺眉:“現在也沒有別的好法子,趙氏畢竟救過他的命,看今天他倆這樣子,一時也拆不散。唉,真是一個二個都不讓我省心,蕭謂居然還想娶榮陽縣主,也不想想,連個正經的科舉出身都掙不上,再娶個閒散宗室的女兒,以後想喝西北風嗎?”
蕭謂再也聽不下去,他緊了拳頭,朝門裡高聲道:“父親,上次您讓兒子去鄧州查的東西,已經有眉目了。”
蕭欽言聞言一挑眉,面上終於顯出幾分意興。
瑰麗的晚霞綿延在天邊,趙盼兒順著被霞光染成緋色的河道走向桂花巷小院,雖然她很想去親自照顧顧千帆,可陳廉卻告訴她由於帽妖案牽涉過多,為防意外,皇城司雷司公都不讓顧千帆回私宅,而是在皇城司南衙單辟了一間淨室休養。為了顧千帆的安全著想,她也只能告訴自己,一切不急於一時,顧千帆這麼好,老天都不敢輕易收他,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陪伴他。
一進院門,趙盼兒就發現院內的氛圍有些奇怪,正坐在院中的石桌邊等她回來的孫三娘和葛招娣有些心虛地對視了一眼。
“引章呢?”趙盼兒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孫三娘和葛招娣緊張地交換了個眼神,最終是孫三娘滿臉愧色地說:“沈家今天派人來了,說,引章今後就住在沈府不回來了。引章還讓人帶了封信,把琵琶也取走了。”
趙盼兒聞言大吃一驚,她只當引章是為昨晚的事跟她置氣,扭頭就要奔去找人:“引章去了沈家?這怎麼行!”
葛招娣忙攔住了她:“先別去!你這樣子跑到人家家裡,不太合適吧?再說,引章姐現在也未必想見咱們。”說這話時,葛招娣不由自主地被趙盼兒裙擺上的污跡吸引了,她的目光逐漸下移,最終發現原來那片髒污是點點鮮血。
趙盼兒這才注意到自己衣裙上的血跡,明顯是剛才在顧千帆那沾染上的。她怔了好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問:“她的信在哪裡?”
孫三娘忙把信遞給了她,嘆息道:“就這一行字,別的什麼都沒有,衣裳行李也不要,沈家下人說沈如琢把引章當寶貝,所有的東西都置辦全新的,光服侍的養娘就有四個。”
趙盼兒的手微抖了一下,她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最終卻只是神色黯然地嘆了口氣:“好,既然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那就全由她吧。昨晚上,我正為顧千帆的事擔心,她卻跑過來說想請千帆去赴宴還情,我一時忍不住,就說了句刺耳的話……”
“原來如此。”孫三娘和葛招娣對視一眼,心中俱是瞭然。
趙盼兒的聲音既難過,也決然:“本以為只是拌嘴,沒想到……算了,有來時終有去時,她自己選擇的路,就讓她自己走下去吧。”直到現在,她才突然意識到,原來引章早已不是她眼中需要照顧的小妹妹,而已經是一個可以隨時拋下她,自由選擇未來的成年娘子了。
“沒錯,反正引章如今名滿京城,沈如琢也是朝廷命官,應該會好好珍惜她的。”孫三娘知道趙盼兒難受,只能極力安撫著她。
趙盼兒像是認同,也像是自我安慰地點了點頭。
孫三娘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顧千帆到底出了什麼事,能跟我們講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