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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慧微微一笑,半信半疑地說:“真的嗎?可之前明明有好多小娘子都愛招惹你。”
江氏似乎是怕待久了染上麻疹,突然插口道:“歐陽官人若能說到做到,那是最好。姑娘,咱們該走了吧,咸平郡主府上的宴席,一定不能誤了。”
“哦。原來都耽擱這麼久了啊。”高慧朝歐陽旭嫣然一笑,“那旭郎,我等你後日接我去清暉園賞桃花。”
“一定。”歐陽旭一直保持著躬身的姿態將高慧等人送出門外,等她們二人背影消失,他這才疲勞地坐在了椅上。若非他從前留了個心眼,恐怕還真會被高慧裝出的那副名門大戶風範給唬住。
杜長風皺著眉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你剛才為什麼要打斷我?你不是剛才還在發愁不能以正室之禮對趙氏嗎?高家娘子既然都這麼說了,你幹嘛不順勢提出讓趙氏以平妻身份進門嗎?”
歐陽旭苦笑著搖了搖頭:“別說笑了,她怎麼會讓盼兒做平妻?”
杜長風不解地問:“怎麼不可能呢?平妻雖然叫得好聽,族譜上仍是妾。我瞧高家娘子挺賢惠的。說不定就能同意了呢?”
歐陽旭冷笑道:“行了,你還當真以為她不妒不忌?”
緊接著,歐陽旭就把他這段時間以來經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歐陽旭從前以為高慧只不過因對他有幾分思慕之情才不時犯些傻氣,可直到他去楊少卿家赴宴之時,才看清她的真面目。那天,席上三榜蘇行遠的妹子向他送了支梅花,在眾士子的鬨笑聲中,他只得回一禮,無奈接過。這一幕正好被高慧看在眼中,高慧當時就面露不快,可即便如此歐陽旭也未曾想到她能有多心狠。三天之後,他無意眾得知,那蘇家娘子出門時突然跌了一跤,左眼從此再也看不到了。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只是巧合,可後來在鹿鳴宴上戲言要把小女兒許配給他的校書郎龔老先生,家裡也出了事。
杜長風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不會吧?高娘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歐陽旭嫉恨交加地攥緊了雙拳:“因為她父親是朝中高官,因為她姑姑是官家寵妃,所以,她理所當然地會覺得全天下的東西就該由她予奪予求!打從定情的那一刻起,我心裡頭就只有盼兒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她,我根本熬不過那些更深夜寒的發奮苦讀,也根本沒有錢財去請教大儒、上京趕考。這些年,我做夢都想高中金榜後,鑼鼓喧天地迎她進門,從此與她弄詩作畫,一世白頭。只可惜因為高慧,我……”
杜長風驚得說不出來話來,半晌才道:“你真的想娶趙氏為妻?你不在意她之前曾樂籍身份?”
歐陽旭慘笑一聲,坦言道:“如果說全然不在意,那是假的,但如果三年前,她沒把我從西湖的雪堆里扒出來,如今的我不過只是一抹幽魂,又有什麼資格去嫌棄她?盼兒的剛直,我早就領教過,可沒想到她的韌性也同樣驚人。之前我讓德叔回錢塘,故意以重金相激,盼她惱羞成怒主動與我斷情,可沒想到,她居然能忍下這大辱,奔波千里來了東京。杜兄陰差陽錯地幫我走了這一趟,想必更能讓她激憤。”
杜長風驟然聽到這麼多隱情,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還沒來得及從腹中搜刮出一些典籍來寬慰歐陽旭,歐陽旭就率先問道:“對了杜兄,你看見盼兒的時候,她的氣色如何?有沒有太過傷心?”
杜長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這眼睛,離開三尺遠就什麼也看不清。不過她肯定是病了,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房間裡也好大的藥味。”
“什麼?”一聽說趙盼兒病了,歐陽旭不假思索便欲奔往府外。
杜長風忙攔住歐陽旭:“不能去!你既然想護著她,現在就得忍住了,萬一被高家知道,豈不前功盡棄?再說還有那個三娘在照顧她呢!”
歐陽旭這才漸漸冷靜了下來,無奈地走回座位坐下:“你說得對,就算我去了,她應該也不會見我的。”說著,他痛苦地捂住了臉。
這些年,歐陽旭做夢都想高中金榜後,鑼鼓喧天地迎她進門,從此與她弄詩作畫,一世白頭。只可惜他遇見了高慧,進士的妹子、六品官的女兒她說下手就下手,他一個寒門書生若是敢違背她,會有何結果?她會放過盼兒嗎?不,只有高慧不知道盼兒的存在,他才能保她平安。
第九章 斷舊情這些日子裡,顧千帆雖然沒再回到蕭府,可他也並未立刻啟程返京,而是仍在蘇州做著鄭青田案的收尾工作。案桌上,看完的和沒看完的卷宗堆成了兩座大山。
陳廉抱著另幾冊卷宗進來,抱怨道:“這卷宗都快堆成山了!我都懷疑,全江南的官兒,都被這鄭青田這老傢伙收買了!”
顧千帆抬眼看了陳廉一眼。陳廉忙改口:“當然,下官除外,蕭相公也除外。”
顧千帆既然已經收了陳廉這個小弟,便要板一板他這張遲早招惹是非的嘴:“我們皇城司只管查案,卷宗口供勘驗無誤,案子就要移交當地有司處置。等忙完這堆事,就該動身進京了。”
陳廉並沒有聽懂顧千帆的言外之意,一想到終於能回東京頓時喜上眉梢。他興高采烈地說:“太好了!我終於能見著我娘和我兩個姐姐了!指揮,這一回我也算立功了吧?能升個什麼官?十將還是軍頭?我要不要先做一身威風的衣服!聽說蘇州的裁縫是天下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