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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兄!”
劉淳天生跛足, 又擺足了架子, 只站在原地不動,皮笑肉不笑的讓旁邊人迎上去。
“我父聽聞蕭兄在荊州,久聞大名, 特地作東,請蕭兄來西蜀, 想要結交英豪。”
說著, 眼神毫不掩飾看向蕭緒桓身側的女子,見她衣著華美,步步生蓮,曼妙翩躚,幕離長紗垂膝, 愈是神秘, 愈是引人遐思。
蕭緒桓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崔茵身前, 目光冷冷地看著劉淳,“劉公子, 劉太守再三邀約, 蕭某早已應下。”
他揮了揮手, 手下從後面的馬車上拖下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來,丟到那群蜀郡官員的面前。
他指了指地上那個被抓住的探子,“怪不得路上稍有耽擱,誤了時辰,劉公子卻依然知曉蕭某何時抵達此地。”
“劉公子,這就是令尊的待客之道?”
劉淳扯了扯嘴角,他沒想到蕭緒桓半點面子也不給,直接撕破臉皮。
“誤會,都是誤會。”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有人稱呼父親劉泰為劉太守了,大梁朝廷一日不如一日,蜀地這些年來都歸父親一人掌管,手下官員們的稱呼也越來越諂媚,從主公到蜀王,變著法兒討他們父子倆的歡心。
蕭緒桓就是深諳這一點,才故意挑釁回去,他可以慢慢收拾劉泰父子,但胡人派來的刺客已經跟上了他們,說明解裕已經離這裡不遠了,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需要儘快,拿到自己計劃里的兵力。
……
崔茵看著眼前的宅院,長舒了一口氣。
“我以為,他們會讓我們住進……”她不知道怎麼稱呼劉泰所建的那個類似宮殿的地方,頓了頓,看了蕭緒桓一眼,見他對自己笑,繼續說下去,“還好不是那個什麼殿。”
“郎君,我看他們本來的意思,今晚是設了宴席,要請你去的。”
當時劉淳臉色發黑,身後的官員也都互相使眼色,都未曾料到蕭緒桓會是一點面子都不留。
劉淳乾脆替父親做了決定,晾一晾他,矬一矬他的銳氣。只叫人將他們送到了住處,自己匆匆回去,向劉泰稟報。
蕭緒桓替她摘下幕離,牽著她走進屋子裡,叫她坐在榻邊,自己蹲下身來,替她按捏小腿。
“無妨,我本也無意要去。”
他知道這父子倆眼高於頂,自以為勢力了得,割據一方,實際上當年只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這些年朝廷出兵也只是與羯人和胡人作戰,根本無暇顧及西蜀。
劉泰做土皇帝久了,又沒什麼真謀略,只是被手下之人吹捧的飄了起來,自以為可以趁著建康對付胡人,大司馬蕭緒桓被排擠到荊州,覺得自己擴充的時機到了。
如果不是手裡有南羌的兩萬兵力,劉泰哪裡來的底氣,妄圖稱帝。
他們想給自己下馬威,晾一晾他,然而此時,蕭緒桓需要的就是眼前的境況。
“郎君,你是不是故意的,”崔茵看著他側臉的輪廓,慢慢凝起眉,小聲問道,“郎君故意激怒劉淳,想提早些動手。”
那日夜裡遇到的刺客是胡人,過了那夜之後,趕路的速度也不再像是從前那樣不緊不慢了。
崔茵知道,他並不是因為自己是女子,覺得她不該摻和這些機要軍務才不與自己說,而是總想讓自己知道的少些,就沒那麼多心事。
大概是她的確太柔弱了,才叫他那麼不放心。
“夫人隨我來,當真是辛苦了。”
蕭緒桓未答她的話,但眼睛裡的神色卻已經默認了。
崔茵有些不高興,但又覺得他在這件事上太執拗了,一句兩句的話是打動不了他的,便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蕭緒桓捕捉到了她眼中轉瞬即逝的失望,笑了笑,“夫人能冒險陪我同來,就已經是幫了我大忙了,程改之他們也都很感謝夫人。”
崔茵瞪了他一眼,將裙子拉下來,拂開他手,徑直朝浴房去了。
仲夏的蜀地,悶熱異常,空氣里仿佛凝著一汪水。
趕路這些天,也是乏困得很,身上黏糊糊出了一層汗,崔茵仿佛已經放棄繼續搞明白他的打算似的,香湯沐浴,閉上眼睛靠在浴桶邊。
洗好了,坐在妝檯前擦著一頭長髮。
等蕭緒桓也洗好出來,見她從鏡子裡瞥了自己一眼,難得的露出嬌俏嗔怪地表情。
知她還在怨怪自己,便過去哄她。
從後抱住她的身子,隔著輕薄如蟬翼的一層寢衣,溫熱的胸膛碰到她背後微涼的雪肌,呼吸重了起來。
“茵茵,你想不想郎君?”
崔茵被他箍住,呵在耳畔的灼熱呼吸慢慢染紅了她的臉頰,知道他是故意轉移自己的視線,但卻仍是身子一軟。
“整日在一起,有什麼好想的?”
他卻拉著她的手朝下探去,“茵茵說呢?”
自從離開荊州,這些日子都在趕路,兩人不曾親近過。除了那晚見他殺掉了那些胡人刺客,見他在水邊的身影有種寂寥孤獨的悲情之感,她忍不住心疼,一時忘情,在葦草的掩映下大膽了一次。
“茵茵,再心疼心疼郎君,可好?”
……
月夜鶯啼,風聲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