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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都變細了,關節會進灰嗎?進灰了應該不舒服吧。”
“沒關係的炎,我每天都會給你擦身體的,不用擔心。”
陳見楚一面擦著骨骼,一面說著話。
無論他說什麼,都不會有人回答。
“好輕啊。”陳見楚抱起擦洗乾淨的骷髏,往房間走,“從土坑裡抱出你的時候,我就這麼覺得了。太輕了,一點分量都沒有,很不真實。”
把骷髏放躺在床上,陳見楚又輕柔地給他蓋了上被子。
“我去整理一下,很快就會回來的。”
陳見楚默不作聲地倒掉滿是沙土的污水,擦掉椅子上的泥沙,拖掃地面。
院落的狼藉,他打算天晴了再收拾。
陳見楚方才只是換了衣服,沒怎麼清洗身體,現在他又去洗了一遍澡,確認自己不髒後,他才進了房間。
“我回來了。”
陳見楚爬上了床,躺在炎的身邊。
“明天是晴天的話,我再去把被子床單洗一下,曬曬太陽,這樣就不會有霉味了。”
“我好幾天沒見到你了炎,我很想你,你知道嗎?”
“你是知道的吧,不然你怎麼會來找我。”
陳見楚側著身體,面向里,他看著平臥的炎。
“要是你能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他的話音一消散,房間便重歸於闃然,只有窗外雨。
至於炎,依舊保持著他擺放的姿勢。
一片死寂。
“對不起,我的要求太多了。”
陳見楚想笑一下,眼淚卻先跌落了。
陳見楚努力睜大著眼睛,想要眼淚分散開,不要聚集在一起,不要溢出眼眶。
但還是無法避免地,流了出來。
陳見楚翻身背對著炎,死死咬著唇,不讓哭聲泄露。
最後,他憋不住了,失聲痛哭了起來,心臟絞了又絞,幾乎快要猝力而亡。
清晨的第一縷光,隔著窗戶,照了進來。
今天是個晴天。
但陳見楚沒有出門,更沒有起床。
第二天也是個晴天,陳見楚仍舊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
第三天還是個晴天,陳見楚心灰意懶,沒有任何舉動。
第四天……
第五天……
在第六天的時候,陳見楚終於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垂眸看著炎,張了張口,發出的聲音沙啞至極。
“對不起炎,我現在就給你擦身體。”
陳見楚下了床,打來了一桶水,精細無比地擦著每一塊骨頭。
按著之前說過的話,陳見楚把被子床單洗了曬太陽,庭院裡的倒樹,他拿了把砍刀去切成段,再劈成木條,丟在露天的地方曬。
陳見楚沒有直接把樹坑填起來,他出去挖了棵樹苗回來,埋入了這片土壤里。
“早安。”
陳見楚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親吻炎。
再然後就是給炎擦骨頭,打掃衛生,出去覓食。
更多的時間,還是跟炎呆在一起。
即便什麼話都沒有,陳見楚也很知足。
日復一日,周而復始。
至於青等人沒有回來這件事,他已經不想再去思索了。
這樣就很好,炎還在他的身邊。
這天,陳見楚一如往常,出了門。
出門前,他輕輕地吻了吻炎的額骨,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雖然幾年過去了,但農村裡的路還是沒有變的,土路加水泥路。
幸虧常走的大道,水泥路遠比顛簸的土路多,否則,舒雯倩真是想發脾氣了。
單憑現在,舒雯倩滿腹怨言,尤其是在陳嘉勛的吵鬧下。
“媽媽,好難受啊,什麼時候才能到?”
“媽媽,我們不要去找哥哥了好嗎?我想回家。”
“媽媽我好餓,我要吃蛋撻。”
“媽媽,媽媽,媽媽。”
舒雯倩煩得不行,卻還是忍下要燒起來的怒火,哄他:“勛勛乖,到家了想吃什麼,媽媽都給你買,難受的話,就睡覺吧,睡醒就到家了。”
陳嘉勛顯然不想這樣,他撲到旁邊的陳博實身上,哭唧唧地吵鬧:“爸爸,我們回家吧,我不想回老家,我想跟洋洋他們玩。”
陳博實合上了筆記本,他正在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兒子的不依不饒,讓他中斷了工作。
陳博實伸手撈住陳嘉勛,耐心地哄著他:“嘉勛聽話,我們只呆兩天,很快就回去的。”
陳嘉勛不滿:“為什麼一定要回來啊?”
陳博實說:“因為你哥哥在老家。”
陳嘉勛不理解:“為什麼哥哥在老家我們就要回來啊?我又不認識他。”
陳博實聽這話,心裡是有點不舒服的。
畢竟陳見楚到底還是他的兒子。
這幾年來,工作太忙,陳見楚沒有聯繫他,他也就忘了聯繫這回事。
因此,直到一年前,他才想起陳見楚的存在,撥打了那個許久未通話的座機號碼。
怎知那個號碼已經停機了。
當時陳博實沒放在心上,想著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出事。
之後,他便繼續工作,閒暇時間就跟妻子兒子出去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