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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王繡鳶放下茶杯,突然笑出了聲,神情間頗有些幸災樂禍,“他只道他一升為刑部尚書就要被派去北境查案,卻不曾想過,事情說不定是反過來的。”
這話說完,包廂內靜了靜,謝崔王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都是一笑。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王繡鳶的意思。阿璃會讓這件事落在刑部頭上,不就是因為如今的刑部尚書是他們的查案小能手,王子賢嗎?
“說起來……”崔朝遠湊近王繡鳶,壓低聲音誇讚說:“這次寫得著實不錯,盪人心腑。”
“你看出來了?”王繡鳶驚奇道。
“你的筆風我還是能認出來的。”崔朝遠擠眉弄眼。
不知為何,王繡鳶心裡有些高興,看到崔朝遠對自己笑,又有點兒不好意思,於是回夸道:“你也很厲害啊,短短數日,就將那個‘私生女’的消息傳遍各府邸後宅。”
“過獎過獎,遠不如你之所為。”
“謬讚謬讚,還是阿遠厲害。”
謝嫻霏:“……”要不是懶得動,我就給你們騰地方了。
謝嫻霏輕咳一聲,阻止兩人繼續互相吹捧下去,開口問道:“修逸仍舊不肯出府嗎?”
聽到謝嫻霏問起呂修逸,兩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崔朝遠搖搖頭,道:“仍是終日在府上借酒澆愁,誰都不見。”
“他是真心傾慕嫣……楊硯姑娘。”王繡鳶皺眉道:“只是他縱使把自己喝死又能有什麼用處?”
“情至深處,總有些事情難以自控。”崔朝遠嘆息,又問:“那日我跟阿鳶先帶呂修逸離開,獨你留到最後,阿霏你可知……楊姑娘吞下的證據是什麼?”
謝嫻霏閉上眼睛,輕聲道:“那是……一份名單。”一份與顯國公勾結的南境官員的名單。
*
就在王放帶人離開長安北上查案的時候,有一人日以繼夜從江南騎馬而來,他一身布衣縞素,雙目通紅,眼下還有一顆淚痣,看其樣貌,還是個朗朗少年。
他進了長安城,一路疾馳,未有半刻停歇,直接來到了朝堂之外,敲響了登聞鼓。
幾日之後,朝會之上,楊御史出列,向榮景帝奏稟道:
“啟奏陛下,日前有人敲了登聞鼓,上訴鳴冤。”
“這種事情,御史台酌情處理便好。”榮景帝仍舊為北境之事頭疼,聞言,隨口說道。
楊恭儉卻並未順著皇帝的意思退下,反而繼續開口道:“此事臣不敢擅專。”
“嗯?”榮景帝抬起眼皮,向楊御史看去。
“一則,這鳴冤之人身份特殊,他是現如今江南漕運第一大幫的幫主,令狐翡。”
顯國公聞言一怔,一雙利目看向楊御史。
“二則,這個令狐翡手持公主殿下令信,言說有公主殿下的許諾。”
朝臣們聽了,紛紛朝前面的蕭璃看過去。
“哦,是有這麼回事兒。”蕭璃不慌不忙地道:“前些日子本宮與霍將軍祭拜故人,卻遇宵小偷襲,幸而得這個令狐小哥相助。”蕭璃一笑,說:“本宮嘛,素來恩仇必報。楊御史,本宮確實許諾過他,若不違法度,自會相幫。他既然告到了您那裡,那便勞煩楊大人幫本宮還了這個人情。”
群臣:讓人家楊御史替您公主殿下還人情,也著實是有些不要臉了。
楊御史果然被蕭璃這話氣得夠嗆,不過好在他還記得正事。既然蕭璃已然解釋,他便繼續對榮景帝道:“第三,令狐翡所狀告之事,涉及到二十多名官員。”
群臣譁然,不過這還不算,楊御史繼續道:“事涉之人,下至別駕縣令,上至……刺史都護。”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朝堂上寂靜了片刻,然後瞬間聲音嘈雜了起來。
都護刺史別駕縣令都有牽扯,這到底是什麼大案?
榮景帝直起身子,雙目微眯,聲音沉了下來,問:“你確定他所言非虛?所狀所告非編造杜撰嗎?”
“陛下!”楊御史跪下,說:“六年前,令狐翡一家遭遇滅門之災,因其當時在長安外祖家探親,這才逃過一劫。其父令狐允,便是當時掌管江南漕運的副幫主,統領調度南北水運。便是這麼個大幫的副幫主,卻於某日夜晚全府上下慘遭屠戮,無一活口!近年來令狐翡追查當年滅門之事,偶然間查到了其父令狐允被人滅口的原因。”
“哦?是何原因?”大殿上無人出聲,蕭璃便好心開口,問道。
“令狐允被人滅口,便是因為他查到了當時有人借漕運船幫的南北航線,偷運貨物,走私禁品。其中涉事官員,有嶺南,江南及至河北道官員共計二十八人!”
因著北境的事,如今偷運貨物與走私禁品這幾字都相當的戳人神經,榮景帝心中湧現出不詳的預感,開口問:“他們走私的什麼貨品?”甚至不惜為此滅人滿門。
“陛下……這正是臣不敢擅專的第四個原因。”楊恭儉跪在地上,俯首,大聲道:“他們藉由船幫,自南向北偷運的,正是鋼鐵兵刃!據令狐翡所呈證據來看,至令狐允身亡,此事已進行了近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