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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璃忍著些,疼些就疼些吧,總好過留傷疤。”這是他們楊氏祖傳的傷藥,楊墨連著幾日趕工才做好的。
“我忍著吶!”蕭璃嘶了一聲,但聲音卻中氣十足,又帶著些調皮,道:“這後背自己疼得抽,我也控制不了,莫得辦法。”
“再說了,我也不在乎傷疤啦,墨姐姐不是說傷疤都是功績……嗷!疼疼疼!”楊墨突然手下一重,蕭璃立刻求饒了。
“於戰場上抗敵所得傷疤,那才是功績!”楊墨沒好氣地說,見蕭璃呼痛,楊墨又放輕了動作,緩下聲說:“我阿妹從前總是對我說,女兒家即便舞刀弄槍,也當精緻些,能不留疤就不要留疤。這話現在原樣送給你。”
聽到楊墨提到妹妹,蕭璃身子一僵。
楊墨以為蕭璃是因為傷口疼痛,沒有太過在意,又繼續說起了別的。
蕭璃的手心抓了抓身下的軟枕,逐漸放鬆了下來。
*
南境,黎州。
若是沿著劍南道往南詔而行,黎州是最後一個以大周人為主的大城,也是劍南道邊境駐防最為重要的兵鎮,商隊南行的必經之地。
出了黎州,是三江並行,一片山難水險的區域,這裡西北與吐蕃接壤,東北挨著大周劍南,南邊臨著南詔,住著一些周人,但更多的是其他的異族部落和各族混居的村鎮。雖然名義上仍是大周領土,可實則是個三不管之地。
對於令羽一行人來說,雖說渡了江之後就安全了不少,可仍有追擊之人。等到過了黎城,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安全了。大周的士兵定不會深入三江區來追擊他們。
既然是駐防的兵鎮,黎州自然也有駐守的將領。
“駐守黎州的武將姓秦名義,據說曾在林氏麾下效力。”
令羽一行人這一路馬不停蹄,幾乎毫無停歇,才在這麼短的時間趕到了黎州。此刻,他們正在黎城郊外的一個茶亭歇腳,等到晚上,他們會由城外進入山林,想要在不驚動駐防崗哨的情況下繞過黎州。
“不過當年倒是沒聽過林氏麾下還有叫秦義的。”高九拿著乾糧,說:“好像是這七八年才逐漸嶄露頭角,尤其楊氏覆滅之後,南境被牽連的武將十數,那之後這個秦義才迅速升遷。”
“黎州布防嚴密周詳,這個秦義有點兒東西。”高十九接著說:“我們也是探查了好久才尋到一處堪堪可算得上漏洞之處。”
那一處崗哨處在山林之中,哨塔下叢林密布,雖無法容大軍過境,但像他們這一小隊人想要通過,還是不難的。他們這一行人加上令羽都是身懷武藝之人,完全可以輕手輕腳悄悄通行。
只要站崗之人不是那種眼力過人的高手,借著夜色的遮掩,他們應該是可以安全過去的。
高九和高十二都覺得,他們這一路逃得都頗為順利,簡直是上天保佑,這最後一個關卡,應該也會順利的吧?
那天晚上,確實老天都在幫他們,給了他們一個月黑風高的好夜晚。令羽一行人棄了馬,用上了畢生功夫,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終於安全通過那處崗哨,且沒被發現。
此時此刻,大周已在身後,他們現在沒被發現,那之後周人就將徹底追不到他們了!
幾個護衛都鬆了一口氣,互相看看,笑了起來。
而武功最高的令羽則回過頭,看向已經被拋在身後的哨塔,眉心微蹙。
“殿下,有何不妥嗎?”高九注意到令羽的神色,低聲問道。
“你有沒有覺得……”哨塔上有人在注視著他們。
令羽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消了音,他搖了搖頭,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略微歇了歇,幾人繼續趕路。
令羽最後看了大周的方向一眼,接著,便不再回頭。
他們自始自終沒發現,哨塔上一人執弓,弓弦緊繃,箭尖始終對著他們,一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才垂下手。
令羽並沒有感覺錯,哨塔上確實有人一直在看著他們,且還是兩人。
其中一人身著鎧甲,正是拿弓之人。他身側帶著一柄重劍,三十多歲的模樣,威武嚴肅,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樣子。而他身邊站著的是個搖著扇子的白衣公子,二十多歲的模樣,嘴角一直帶著笑意,自成一派風流。
“秦將軍怎麼料到他們會從此處過關?”白衣公子搖著扇子,笑著問。
“我設的崗哨我自己清楚,唯這裡一處可容他們鑽空子之處。”秦義回答。
“秦將軍英明。”白衣公子唰得合上扇子,拱手讚嘆。
秦義看著白衣公子這自覺風流倜儻的樣子,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明顯的嫌棄。
“黎州雖說一向溫暖,但現在是林中深夜,究竟有何搖扇的必要?”
白衣公子的笑容一滯,隨即搖頭說:“你一個粗人,自然不懂我的風流之處。”說著說著,臉上還露出了自得之色。
“你還要在我這裡呆多久?”秦義的表情更加嫌棄,到了現在,已完全不再掩飾。
“等郭寧從南詔回來,我們便一同北上。”白衣公子終於正了正臉色,回答。
“回長安?”秦義問。
“嗯,回長安,去迎殿下。”白衣公子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溫和懷念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