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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找他們那些為官的父輩們的麻煩的意思。
暗自惱怒了好些時日的榮景帝聽了,大笑出聲。笑完了又感嘆了一句,“阿璃真的該跟你學學才是,都已入朝了,怎還能如此任性妄為。”
“公主殿下性情便是如此,若是能忍下這等編排,倒是要叫臣刮目相看了。”裴晏一副對蕭璃的暴脾氣心有戚戚焉的模樣。說完,便意識到這話逾矩,又是請罪。
待到裴晏退下後,榮景帝臉上的笑意漸漸地消失了。他凝眉沉思,剛才裴晏有句話,雖則說者無心,可聽者有意。
蕭璃哪裡是能忍氣吞聲的性格,但凡她於那件事知道一星半點兒,以她的脾氣,定不會不露半點端倪。
這般想著,榮景帝心下稍安,可又有新的疑慮湧上心頭。他前些日子心驚於那則流言,故而也未曾細細思索在背後推動此事的是誰。
如今看來,蕭璃定與此事無關。不僅無關,這流言竟像是衝著她而去的。不,不僅是算計她,連自己也被算計了進去。若是蕭璃信了傳言,定會因此與他離心。而自己若是……那麼他定會戒備疏遠蕭璃,不會再叫她掌權。
如此一來,誰最得利。
而又有誰,能想出這種險些要他上當的傳言!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范!濟!”
……
宮牆下,裴晏信步徐行,風姿翩然,引得路過宮人頻頻偷看,卻又窺不見其任何心緒。
顯國公此舉,既稱得上高明,也算得上愚蠢。
若殿下沒有穩住,露出哪怕一星半點兒破綻,以陛下的心性與多疑,都是顯國公贏了。可殿下若是渡過了這一關,陛下不再心虛疑慮,那麼自然也能冷靜下來,回頭算帳。
之前以顯國公生辰賀禮之事,也不過只是些許動搖了陛下對他的信任。他倒好,如今竟是自毀城牆。
陛下能容忍顯國公算計旁人,卻絕不會容忍他算計自己。若是叫陛下知道範濟竟敢算計到他頭上,甚至直直地去戳他不可言說的心事……這多年的情誼和信任,估計一絲半毫都剩不下了。
想到這裡,裴晏的臉上泛起幾不可察的笑意,讓路過的一隊宮女皆是看紅了臉。
原以為還要再等待些時日,但顯國公自毀根基,倒是讓時機提早成熟了。
*
北境,平州,港口。
一隊運送糧食的商船緩緩入港靠岸。船老大站在甲板上,皺著眉頭對身邊的一個副手打扮的人說道:“那批貨物真的能從這裡卸下?不會有事嗎?”
“您就放心吧,該打點的,上面早就打點好了。”副手打扮的人笑著說。
“那批貨物到底是什麼?”船老大扭頭,探究地看向身邊的人。估摸著那批貨物的重量,他心中有所猜測,卻又不敢確認,只希望他猜錯了。
“箭已離弦,現在才來擔心,是不是晚了些?”副手打扮的人惡劣一笑,說。
船老大沒有再問,可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
“下了船,卸了貨,你便可以將此事徹底拋到腦後。”副手打扮的人說:“想想酬金,可別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出了岔子。”
“但願如此吧。”船老大嘆了口氣,說。
船一靠岸,船老大就如以往一樣,下船打點招呼碼頭上的小吏,然後安排手下船工去碼頭上招來腳夫卸貨。按照慣例,他要上交貨品清單,然後由碼頭上當值的官吏抽查貨物。他才將清單交上去,那副手打扮的人就上前與值守的官吏低聲說了些什麼。
那官吏臉色變了變,卻沒有再要求檢查貨物,副手回頭,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船老大心一松,立刻招呼腳夫卸貨,一直到貨物都卸完了,那官吏才慢悠悠地問:“都卸好了?”
“回大人,卸好了。”副手滿臉殷勤笑容,哈著腰,往官吏手中塞銀子。
“接貨的人呢?”官吏又問。
“到了到了,不會耽誤後面的貨船的。”副手指著在遠處候著的一隊板車,說。那隊板車旁邊站著幾個腳夫打扮的人,看著頗為威武壯實。
“喲,都弄好了呀。”不知何時,碼頭上出現了一個青年,他一襲白衣,手拿摺扇,頗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與這又髒又亂的碼頭格格不入。只見他‘唰’地一聲合起扇子,抬手一點,輕描淡寫道:“那就把他們拿下吧。”
船老大與副手均是一驚,緊接著,便見到他們已被官兵團團圍住!
副手強作鎮定,問道:“這位大人,小的們可是做錯了什麼?我們商隊可是周大人關照過的……”
副手所說的周大人正是在此地為官的,前吏部尚書周吉安。
“哦?本官關照過什麼啊?不如說說看?”身著官服的周吉安也出現在碼頭上,沉聲問道。
副手看去,見周吉安落後半個身位,站在白衣青年的身後,這是跟從的姿態。到了這時,他哪裡還不知道這白衣青年身份不簡單?他面上不顯,眼睛卻不著痕跡地四處瞄,想找到逃生的路。
“別看啦!”白衣青年笑嘻嘻地說:“天羅地網早就布好,就等著你們往坑了跳了。”
距離碼頭不遠的茶樓二樓,郭寧斜靠在圍欄上,左手點心右手茶杯,嘴就沒閒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