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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宮即刻令韶州刺史上書給我皇伯伯,說此一次千石寨剿匪燕必行燕幫主居功甚偉,當予朝廷嘉獎,這說不定你人還沒回江南,朝廷的獎賞就敲鑼打鼓送到你家門口去了。”蕭璃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明明應該是好看又可愛的模樣,但在燕必行眼裡卻好像是狐妖出來吃人了!
狐妖還不肯放過他,繼續說道:“不是最忌諱與朝廷牽扯嗎?那我就讓天下知道你燕必行幫我長樂公主剿匪,鞍前馬後,不亦樂乎。我看你這張老臉往哪放!”
“你!”燕必行額頭上青筋暴起,想了半天,才咬著牙說:“你我無緣無故,我為何幫你!且全天下都知道我厭惡朝廷,根本不會相信!”
“就說你一見本公主,驚為天人,甘願為本宮坐下犬馬,你覺得如何?”蕭璃挑挑眉,說:“到時候讓人編幾個英雄紅顏的段子,什麼江南第一船幫燕必行幫主和盛世紅顏長樂公主的愛恨情仇之類的,你說別人會不會信?”
會信。
燕必行一臉憋屈。
恐怕不止會信,還會深信不疑。尤其這個公主不說話時,確實一副天人之姿,容色懾人。
“張彪,就你們說的那個大當家,他這處老窩沒了,怕是要琢磨路子出海了。”燕必行好漢不吃眼前虧,一臉憋屈地開口。
“你是說他會南下出海?”
“未必,若是走水路,從此處進入江南水系更近一些。”燕必行道。
他們此刻雖然身處嶺南道境內,但卻是嶺南道最北端,緊挨著江南道南沿。若從此地北上貢水,從貢水入江,順江而下進入東海,那可去的地方便多了。
“燕兄認為他會往江南跑?”霍畢問。
燕必行的臉色並不太好看,他說:“張彪在江南約莫還有些關係,不算全然人生地不熟,故而我才推斷他會往江南道去。”
蕭璃想了想,然後抬頭對霍畢使了個眼色。
霍畢心領神會,問道:“燕兄,那個張彪到底什麼來路,他又為何會與你有仇怨?”
燕必行的臉色沉了下來,不是剛才被蕭璃懟得憋屈的那種沉,而是真真正正的陰沉,帶著痛恨。
“張彪,原是我船幫的一個舵主,掌溫州至登州水運,四年前,他趁我北上時,捲款叛逃。”
若只是這樣,他一幫之主也不至於要親自追殺他不放。真正讓燕必行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原因是——
“他叛逃前,殺了我結義兄弟令狐允一家,唯其長子令狐翡,因在長安探望外祖而逃過一劫。”
*
吉州,一個極不起眼的客棧里,裴晏將一封信遞給了梅期,道:“你趁夜潛入吉州別駕府中,把信給他,幫他掩藏行跡,與我相見。”
“吉州別駕是可信之人?”梅期接過信,問。
“吉州別駕是章臨,你忘了?”裴晏揚眉。
梅期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
就是那個仗著有點兒才學就在青樓楚館大放厥詞,最後惹怒了皇帝險些被奪了功名的舉子。嘖。梅期皺了皺鼻子,頗為不以為然。
“行了,去吧。”
“是。”
*
自打南詔與大周休戰,船幫於南方的航線盡數恢復,再加上本來就一直運行著的北方的航線,兩個加起來,讓整個江南嶺南水路頗有些應付不來。
造船工匠連夜趕工,船幫的兄弟不是在江上就是在海上漂著,幾個月沒睡過踏實的床鋪。就連燕必行,堂堂幫主,也被他的結義兄弟趕上了船,帶隊北上送貨。
燕必行武功高強,義薄雲天,在江湖上有俠名。讓他帶人去打架是可以的,但若要他處理幫務他就要嚷嚷腦瓜子疼的。所以,幫里的大小事務,其實都是他的結義兄弟令狐允副幫主在管著的。
所以,若是令狐允踢他上船讓他跑船,他也不能不跑。
南部航線斷絕的那些年,船幫的收入一直是靠北邊的航線支撐著。這南邊一通行,也不知怎麼的北邊航線的需求也增多了,那段時間是真的讓船幫忙得焦頭爛額。
不論是出於道義還是出於利益考慮,船幫都不可放著北邊航線不管,令狐允無奈之下,這才把幫主派了出去。說實話,若非他兒子還沒有貨船圍欄高,娃子一個沒站穩就會順著甲板咕嚕下去,令狐允真想連兒子一起踢出去幫忙。
就像霍畢所說,北境腹背受敵之時,恰巧燕必行和一眾的船幫兄弟就在北方港口,這才能及時趕到北境邊城馳援。而待北境之危解了,朝廷的援兵也到了,燕必行便事了拂衣去,帶兄弟們沿海路回了江南。
等他們回到江南大本營,這才知道令狐一家被屠,家宅被燒成了灰,張彪攜金銀叛逃,北邊兵荒馬亂,燕必行與報信人錯過了,所以一直沒有得到消息。
“我與令狐弟是在天地面前盟過誓的結義兄弟。”說起舊事,燕必行雙眼通紅,“我定是要手刃張彪為他報仇的!”誰都不能阻止他殺了張彪,霍畢也不行。
此刻,幾人圍坐在篝火前,士兵們在不遠處紮營,打算在此處過夜。
“那個令狐允,確實是人品可信之人?”蕭璃盯著眼前的篝火,忽然開口問。
“那是自然!我們是有過命交情的拜把子兄弟,有福同享有禍同當,才不像你們官府之人兩面三刀,口蜜腹劍!”燕必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