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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實話實說, 他著實不覺得蕭璃會因為阿鳶是她的狐朋狗友之一而給自己什麼好臉色。畢竟他除了是阿鳶的倒霉哥哥, 還是裴晏的朋友……
之前公主在朝堂被群臣責難他是親眼目睹了的,若說在那之前公主和裴晏還只是互相看不順眼偶爾下下絆子, 那之後……哎,不提也罷。
總之, 王放原本就不求別的, 只希望公主殿下可以無視他便好。結果現在公主殿下看起來親切又熱情……就讓他很慌。
“公主殿下。”不管心裡怎麼跑馬,王放面上仍是斯斯文文的,禮數周全。
“子賢來了!”蕭璃在王放面前站定, 方才的凌厲散去,臉上只留下真實的開心,然後關切問道:“一路舟車勞頓,受苦了吧?”
“不苦不苦。”王放連聲說道。只覺得這南境之地頗為詭異, 不僅范燁變了個模樣, 連公主也不似在長安。
在長安時, 公主哪曾有過這般禮賢下士的模樣?
不過很快, 王放就知道了蕭璃對他態度這樣親切的原因。而蕭璃對他親切, 也真的不是禮賢下士。
他剛說完‘不苦’,蕭璃臉上笑意更濃,說:“那就太好了,正好今日我們回城,又帶回許多犯人,州府已然忙不過來,子賢來的正是時候。”
王放覺得他的腦子可能不太好了,有些沒聽明白蕭璃的意思。
然後他就聽見蕭璃繼續說:“子賢這就跟我去府衙開始審案吧,吳別駕見到你,定然開心極了。”
王放:殿下你在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當王放被士兵拉上了一輛板車,坐在上面晃晃悠悠往府衙去的時候,他是真的真的很想對著前面蕭璃的背影大喊一聲:
“殿下,汝仍為人哉?!仍?為?人?哉?”
板車一路不停到了府衙,王放被放下來時,險些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府衙里,穿著各色官服的人拿著或多或少的紙張文書走來走去,口中還念念有詞,有的精神亢奮,有的精神萎靡。
光以官服認人,王放就見到了好幾個縣令,縣城,還有十數捕頭捕快。
這……簡直比他們大理寺寫年終奏報時還要混亂。
王放試探地往裡面邁了一步,有人抬頭看他一眼,然後就又急步匆匆地走了,嘴裡還叨念著什麼‘我這邊就剩四五個了’之類的話。
說實話,這可不是王放想像中的待遇啊。
這時,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公主殿下又來了!”
院中忙忙碌碌的人們有片刻的停頓,然後一股絕望的氣息瀰漫而出。
蕭璃邁著大步走了進來,拉著王放直接往內堂走,去找吳別駕。
內堂里,埋在堆成小山的文書之後的吳別駕雖然戴著官帽,但官帽下凌亂的頭髮清晰可見。他抬起頭看過來時,王放清晰地看見了他眼下的青黑和眼中的紅血絲,也不知是多長時間沒好好睡覺了。
“吳大人,這便是大理寺少卿王放,王子賢。”蕭璃聲音中帶著快樂,對吳別駕說:“子賢於審訊頗有一番建樹,可是大理寺的一顆明星!”
按照正常的流程,這時王放該是謙虛一番,吳別駕則順著公主的話繼續奉承,你來我往一番,但王放還沒來得及謙虛,就被眼睛一亮的吳別駕緊緊握住了手。
吳別駕神情激動,目光晶瑩,語氣哽咽地對他說:“太……太好了!大人,您來得正是時候啊!”
“好了,這裡便交給吳大人和子賢。”蕭璃說完,就轉身疾步而去。
而王放,還未沐浴更衣,喝杯薄酒熱湯緩緩神,就被吳別駕拉去了大牢,開始了暗無天日的審訊。自此不眠不休,沒幾日,就變得跟吳別駕一般,髮絲凌亂,眼下青黑,眼中血絲遍布了。
那日子,怎一個,苦字了得?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
“阿兄,我們不想聽你過得有多慘,說阿璃!”王繡鳶打斷了王放的碎碎念,說道。
王放倒吸一口氣,差點兒被這不肖妹妹氣得背過氣去。這時,王繡鳶的朋友們紛紛開口了。
呂修逸:“王家阿兄,說起來這審訊問案,不本就是大理寺之職責?”
崔朝遠:“阿兄把這些都好好記下來,年終叫陛下多賜你些獎賞唄,這些均是政績呀。”
謝嫻霏:“明明冒險剿匪的是阿璃和那些將士們,也不知別人有何可埋怨之處。”
‘別人’王放:“……”你們可還剩半片良心?
在場之人,唯裴晏說了句人話:“子賢辛苦,不墮大理寺風骨。”
這時,崔朝遠好像意識到剛剛他們說話太過,於是連忙拿起小廝才送過來的食盒,將裡面的點心拿出來,推到了王放的面前,殷勤說道:“阿兄嘗嘗,我們長安可也有花餅賣呢,定比南境的精緻。”
剛才聽王放講了蕭璃如何與阿芫結緣,崔朝遠這才想起來東市近來也有花餅賣,且風味很是不錯,去買的人絡繹不絕,他的小廝也是要早早排隊,這才能拿到一匣子。
在場眾人將目光投向几案上的花餅。既是被叫做花餅,自然是做成了花朵模樣,只那外皮與旁的糕點不同,做得晶瑩剔透,還能隱隱看見內里的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