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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撞擊地磚,落在了范煙的面前。
范煙的哭聲頓了頓,不解抬頭,哽咽著出聲:“夫君?”
趙念跌坐在范煙的身邊,一把擁住她。
“阿煙,阿煙。”趙念抱著范煙,仿佛抱著這世上唯一的依靠,“我放心不下你們母子,舍不下你,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說完,他放開范煙,捏著她的肩膀,急切道:“岳父有辦法的吧,岳父定有辦法保下我們一家三口的,是嗎?阿煙,我們的孩子尚未出生,不能沒了父親。”
“那夫君的族人……”
“管不了那麼多了,阿煙,這世上,我唯獨放不下的人,是你啊!”
范煙淚眼朦朧地看著趙念,然後撲到了趙念的懷中,痛苦道:“夫君,我也舍不下你啊。”
“阿煙,你求求岳父,哪怕是為了孩子,幫幫我。到時我們一家三口可以遠離長安,找個安寧的小城,好好把孩子養——”
匕首刺入血肉,直插心口。
趙念猛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范煙,卻見剛才還在落淚的范煙慢條斯理地拭乾了淚,目光平靜,哪有半分的哀傷。
“你……你……”趙念額頭上青筋暴起。
“夫君,你若是聽話自絕,我們夫妻倒也不必撕破臉。”范煙從趙念的懷中退出來,站起身,俯視著地上的趙念,“好歹也是夫妻一場。”
“為什麼?為……什麼?”趙念完全無法理解,劇痛也讓他無法思考。
“為什麼?”范煙一笑,說:“我好不容易才保下江南道其他的官員,可不能因你而壞了全局。你死了,事了於此,你不死,牽連父親……夫君,你說你該不該死。”
“我……”
“夫君,你別怪我心狠,實在是你犯了太多無法挽回的錯誤。”范煙認真地說:“低估裴晏,當斷不斷,該狠不狠,心存僥倖,此為你的第一錯。”
“狗急跳牆,未思量清楚好好謀劃就去滅虔州別駕的口,以至自己於無可轉圜之地,此為你的第二錯。”
“該狠時狠不下,該穩時穩不住,夫君,你怎麼斗得過裴晏呢?”范煙蹲下,拍了拍趙念的臉,“我自然得斷尾求生,人之常情罷了。”
趙念倒在地上,身子發冷,已說不出話來。可范煙卻仿佛來了興致,繼續說:“說來我也有錯,原本以為嫁一個有野心卻蠢笨的人更好掌控,卻未料到蠢人是真的會拖後腿,尤其蠢而不自知,擅作主張的時候。”范煙想到江南的大好局勢就這般被趙念的輕率破壞,心中仍是憤恨,但她很快便平復下心情,笑著自省:“這是我思慮不周之過了,實在該向夫君說聲抱歉的。”
趙念死死地盯著范煙,最終目光落在范煙的小腹上,眼中迸發出一絲光芒。
注意到趙念的目光,范煙掩嘴一笑,嬌俏地仿佛少女。她難掩笑意,道:“都奄奄一息了,夫君還在惦記孩子?”
范煙笑著站起身,說:“夫君想多了,我怎麼可能會為你誕下子嗣?若生下的孩兒像你一樣又蠢又壞,叫我如何是好?”
這一番讓人骨頭髮冷的話讓范煙說得仿佛是撒嬌一樣。
“說起來,夫君死了還有一個好處。”范煙露出了真切開心的笑容:“總算不用再喝避子湯了,夫君不知,那藥真是苦得很。”
趙念死瞪著眼睛,人卻是再沒了半分氣息。
范煙平靜地看著趙念一直到他徹底氣息斷絕,才拍了拍手。
范家的侍衛出現在門口,“大小姐。”
“阿弟呢?”
“世子說燕必行死訊傳開,他必須要去蕭璃身邊。”
范煙笑了笑,“倒是有些長進,沒有太蠢。”說完,她伸出手,道:“把藥給我吧。”
侍衛從袖袋中拿出一個白瓷瓶,遞給范煙。范煙倒出一粒黑色小藥丸置於手中,又將白瓷瓶扔回給侍衛,問:“之後就按照我吩咐的說,按我吩咐的做,不可有一絲錯漏。”
“是,大小姐!”
范煙看著藥丸,深吸一口氣,仰頭將藥丸咽下。
范煙閉著眼睛,任腹中翻江倒海,沒一會兒,嘴角便流出鮮血,身下亦是顯出血跡,之後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侍衛看著范煙昏倒,然後低聲道:“進來吧。”
一個婢女緩步走了進來,赫然就是剛才那個被趙念下令杖斃的侍女,她的額頭上還殘留著剛才叩首留下的腫脹。
“你知道該如何做。”
婢女點頭,再抬頭時已是一臉的驚恐,她大聲喊著:“老爺?夫人?來人啊!來人啊!老爺殺了夫人然後自盡了!”
雖然嘴上喊著老爺,可她卻看都沒看死不瞑目的趙念,直奔范煙而去,將一粒丹藥塞進了范煙的口中,然後搖晃著范煙,聲音悲戚:“夫人,夫人!”
*
虔州
裴晏走進花園時,見蕭璃正與范燁比試劍法,霍畢端著手,氣鼓鼓地在一旁看著。
裴晏想了想,往霍畢身邊走去。
“霍將軍。”聲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