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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凌則抿唇不語,半晌才拂袖離開,他自然沒去稟告父親,反倒將自己氣得不行,一想到她的膽大包天,就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來,甚至想到了乾脆辭官歸隱,趁太子尚未發現前,遠走高飛,又怕自己的辭官會打草驚蛇。
反觀劉婉晴再冷靜不過,太子妃已歿的消息已然昭告天下,陸瑩只能逃得遠遠的,就算無法對她下手,她也已經離開,想必用不了多久,太子就會忘記她。
她只需沉得住氣,想必等孝期一過,大臣們就會要求太子選秀,立後。
劉凌則一離開,她就拿帕子擦乾了眼淚,甚至有閒情逸緻又彈了一首曲子。原本趙公公出現時,她還怕趙公公會將陸瑩抓回宮,誰料,他竟只帶走了小皇孫。
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只要她能順利嫁給沈翌,她相信以她的手段,定能籠絡住他的心,一個沒有母親庇護的小皇孫,根本不足為懼。
章氏和陸父沒有回府,第二日陸璇和陸瓊等人也入了宮。
安安仍舊一直哭,哭累了,才會睡會兒,醒來後,又會繼續哭,根本不肯喝奶,誰哄都沒用,最後還是莎草想了法子,從府里尋來了陸瑩的舊衣服,讓奶娘沐浴時,用了陸瑩常用的花瓣,隨後又抹了陸瑩慣用的香膏。
幾番折騰下來,安安才總算肯喝奶。
第三日,章氏親手給陸瑩換上了壽衣,直到將陸瑩放入棺材中,沈翌都沒敢瞧她一眼,他異常沉默,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周身沒有一絲活氣,燒焦的臉也異常恐怖,都沒人敢直視他的臉。
陸瑩被葬在了皇陵里,她是太子正妻,按制度追封了皇后,沈翌一個人在她墓碑前待了許久,他眼眶發紅,手指輕顫,半晌摸了摸墓碑上的字。
他回到東宮時,莎草尚在。
她已得知了趙公公都說過什麼,怕太子日後萬一遷怒武安侯府,她沖太子磕了個頭,紅著眼眶道:“奴婢有一事要稟告給太子。”
她哭著道:“太子妃愛慕您多年,因愛而不得,孕期時常失眠,木槿一死,她才徹底承受不住,望太子勿要怪罪太子妃……”
沈翌瞳孔一縮,“愛慕多年?”
莎草哭得雙眸通紅,一想到陸瑩所受的委屈,幾乎泣不成聲,“是,主子早就愛慕你,因您的救命之恩,她一直記得您,在護國寺,她甘願未婚失貞,不止是為了報恩,更是因為仰慕您。”
他腦海中突然閃過掀開蓋頭時,她羞赧的雙眸,他手指輕顫,呼吸不由一窒,直到這一刻,方才體會到何為錐心之痛。
第53章 揚州
沈翌像一座石雕, 在院中站了許久,腦海中閃過一幕又一幕兩人的相處,成親後她一直安安靜靜的,從不會招他厭煩, 哪怕認定她心思深沉, 實際上沈翌並不厭惡她這個人。
不知何時,他的情緒總因她波動, 他厭惡失去掌控的感覺, 才一度冷著她,他從未料到,他的冷淡以待給她帶去了傷害, 更沒料到, 她竟當真愛慕他。
沈翌呼吸困難,眼前又一陣發黑, 宋公公趕忙扶住了他,“陛下。”
沈翌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臂,他意識恍惚,閉了閉眼,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走吧。”
莎草沒走, 她磕了個頭,懇求道:“求殿下讓奴婢留在小皇孫身邊伺候。”
沈翌搖頭,“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們能遠離皇宮,你走吧,朕會親自照顧他。”
他說完, 就轉身入了偏殿。
兩位奶娘正守在安安身側, 冰荼也在, 她與冰鑒沒能護好陸瑩本是死罪,清楚陸瑩定然不希望他牽連無辜之人,沈翌並未處死兩人,唯有放火的嬤嬤被處了死刑。
沈翌來到偏殿時,安安閉著眼睛正小聲哼唧著,他還是會哭,每次睡覺時,都會下意識找陸瑩,有時候會拱到奶娘懷中,意識到不一樣後,會將小腦袋偏向一邊。
幾天下來,他就瘦了一圈,小臉上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瞧著可憐兮兮的。
沈翌在他跟前守了一會兒,就去了乾清宮,金絲楠木製成的棺柩上,共刷七七四十九道漆,瞧著異常華貴,一旁有誦經的和尚。
棺柩需在乾清宮停放二十七日,沈翌每次來看他時,都會想起他的勸誡,想起前朝大儒那首思念亡妻的詩詞。
當時只覺得一切距離他都很遙遠,豈料造化弄人,他與她竟也會陰陽相隔。
翌日清晨,沈翌便在早朝上宣布了自己會為聖上守孝三年的事,皇帝駕崩乃國喪,他還頒布了聖旨令大臣守孝三個月。
因聖上駕崩,睿王和三皇子、四皇子的婚期也推遲了一年。他們三個皆已被封王,考慮到魯王的謀反,皇上駕崩前,賜三皇子和四皇子為王時,本著“不賜土”、“不加郡國”、“賜俸祿”的原則,至於睿王,則收回了他的封地。
皇上的這一道聖旨,實則也是對他們的一種保護,他深知沈翌的性子,他們若安分守己,不謀反,沈翌也不是那等不容人的。
下了早朝後,沈翌先看了看安安,小傢伙正趴在奶娘懷中哼唧著,小貓似的,沈翌將他抱到懷中,親自哄了哄,這幾日,他每日都會抱抱他,安安已習慣了他身上的味道,沒哭多久就睡著了。
他將安安放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