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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婉晴不著痕跡看了看陸瑩,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推遲,她會逐漸吃力,誰料,每次輪到她時,她都對答如流,第一個敗下陣來的反而是旁人。
劉婉晴有些意外。
陸瑩沒有刻意藏拙,幾日後她就要成為太子妃,她不想被人鄙夷,更不想拖太子後腿,起碼她要讓眾人知曉,除了身世低,旁的她並不差。
秦臻是新一輪的令官,她樂於看陸瑩和劉婉晴爭鬥,笑道:“陸小姐真是才思敏捷,學識淵博,我倒是想起來了,你母親乃前太傅之女,你的學問應該是母親教導的吧?不知你和劉小姐比,誰更厲害一些?”
她刻意出了個難的,其他貴女一一敗下陣來,最後果真只剩陸瑩和劉婉晴,不待兩人較出高下,便有一個侍女匆匆走了過來,附耳在安王妃耳旁說了句什麼。
安王妃聞言,面色一變,手中的銀箸一抖,竟是墜落下來,掉在了桌上,銀箸落桌發出一陣響聲,安王妃勉強扯出個笑,起身站了起來,對身側的眾人道:“我身邊的愛寵跑丟了,你們先吃,我離席片刻。”
她膝下有隻乖巧的金玉奴,一直有專人照料,又豈會無故跑丟?任誰都瞧了出來,這不過是託詞。
陸瑩離安王妃不算遠,也聽到了她的話,她不動聲色掃視了一圈,發現有位貴女缺席後,她心中不由一沉。
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陸瑩這一桌的行酒令沒再繼續下去,沈悅也焦急地站了起來,想跟上安王妃,卻被她斥責一句。
沈悅並非安王妃所生,她與安王世子都是從旁支過繼來的,如今只是養在安王妃膝下,對這個母妃,她一向又敬又畏,也沒敢再跟上去。
她穩了穩心神,幫著招待起了貴客,又過了兩刻鐘,鍾璃聽到鄰桌一位貴女道:“陳姑娘怎麼還沒回來,去更個衣,怎地如此慢?”
她口中的陳姑娘,正是陳苒,八字與陸瑩相同,父親是正三品侍郎,手握實權。她與長公主之女安寧郡主交好,安寧郡主與秦臻一向不對付,陳苒就被拉去了隔壁桌。
安寧郡主對身邊的侍女道:“你去後花園尋一下。”
因落選了太子妃之位,陳苒最近心情都不太好,猜到她許是去後花園透氣去了,安寧郡主才有此吩咐。
“後花園”三字落入耳中時,陸瑩悄悄攥緊了帕子。
又等了片刻,陳苒的貼身丫鬟才匆匆趕來,她眼睛通紅,顯然哭過,來到後,就同沈悅等人請罪道:“我家小姐剛剛犯了舊疾,人暈了過去,沒法繼續吃席了,待小姐病好,再向各位告罪。”
安寧郡主眉心微蹙,站了起來,語氣也滿含關切,“她怎麼樣?我隨你去瞧瞧她。”
這侍女臉色發白,趕忙跪下請罪,“太太已經到了,正要接小姐回府,郡主吃席吧,改日再去探望不遲。”
她神情緊張,安寧郡主也沒堅持。
身邊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也沒聽說她有什麼舊疾啊,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被安寧郡主瞪了一眼,那人才訕訕閉嘴。
直到酒席快結束時,安王妃才回來,她面色冷凝,眉頭微蹙,再三向大家賠不是。眾人都猜出了她的離席與陳苒有關,也沒人打聽什麼,只道“無礙”。
用完午膳,眾位夫人就帶著自家女兒提出了告辭,陸瑩也隨著章氏出了安王府,她仍惦記紙條的事,總覺得陳小姐的事另有蹊蹺。
男賓那邊尚未散場,陸瑩思忖了片刻,才道:“娘,一會兒馬車可以在裕華街停一下嗎?女兒有幾句話想與太子說。”
章氏蹙眉。
怕她誤會,陸瑩連忙小聲道:“吃席時有個丫鬟往我手中塞了個紙條,紙條上約我在安王府後花園見,我沒有去,陳姑娘許是去了花園才出事。”
章氏聞言,心中不由一驚,“這事旁人可知曉?”
陸瑩搖頭,“周圍人多,我沒敢聲張,我想找太子確認一下,他若不曾約我,那個丫鬟許是知道點什麼,若陳小姐真是因此出事,女兒心中難安。”
章氏了解她,低聲道:“你先回府,將丫鬟的畫像畫出來,畫好後,就差人給我送來,我留下找太子確認。”
陸瑩頷首,她畫完畫像就差人給章氏送了過去,章氏找太子確認過後,才得知他不曾寫過紙條,她將畫像和紙條一併交給了太子。
安王妃御下極嚴,陳小姐的事並未傳出任何流言蜚語,陸瑩便也沒再深究,翌日清晨,卻有人來了府里,讓她指認了那個丫鬟,陸瑩本以為事情會到此結束,誰料第二日竟是傳來陳小姐自縊的消息,一條鮮活的生命竟是就這麼沒了。
陸瑩止不住地心驚,像被人捏住了脖頸,呼吸都有些不暢,當日,陳大人便憤怒之下將安王府告到了刑部,她這才知曉陳苒那日不止從台階上滾落了下來,人也受到多次侵犯,遍體鱗傷。
陳府為了女兒的名聲選擇了忍氣吞聲,打算私下解決,誰料她竟是選擇了輕生。
直到這一刻,陸瑩才意識到嫁給太子要承受什麼樣的風險,一個不慎,就可能墜入深淵。
將丫鬟屏退後,她不由抱住了雙膝,止不住地輕顫著,躲在暗處的落茗於心不忍,主動從暗處走了出來。
她單膝跪在陸瑩跟前,輕聲安撫道:“主子別怕,有屬下在,就算您去赴約,也不會出現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