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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孩子滿月時會讓舅舅為其剃胎髮,帶孩子出門遊走祈求吉祥,安安的胎髮卻只能陸瑩來剃,觀禮者只有莎草和木槿。
剃胎髮也有規矩,對額頂腦後皆有要求,要留“聰明發”,還要蓄“撐根發”。
陸瑩小心翼翼將自己的荷包取了下來,將安安剃下的頭髮保存了起來。隨即,她自己抱著安安在院中溜達了一下,為其祈了祈福,帶他遊玩其實有令其長見識之意。
陸瑩無法帶他出去,便帶他看了看蘭花,院中種的是蕙蘭,蕙蘭一莖多花,此刻正悄然綻放著。
她選了一株最漂亮的蕙蘭,顏色是黃綠色,偏淺,唇瓣是紫紅色斑,一莖共有六朵蕙蘭,寓意正好是六六大順。
陸瑩彎唇放在了他襁褓中,笑道:“喏,送給我們安安,希望安安能平平安安長大,也希望我們安安能淡泊、高雅,成為君子中的君子。”
安安沒有睡,小傢伙是首次來到院中,圓溜溜的眸睜得大大的,盯著蕙蘭看得很專注。
此刻,沈翌才剛召見完大臣,原本上午沒什麼安排,恰有大臣入宮拜見,便絆住了他的腳步,他將劉閣老送出東宮時,已午時三刻。
他扭頭問了宋公公一句,抬腳往宜春宮走去,“那邊什麼情況?”
他每次說那邊時,指的都是宜春宮,宋公公笑道:“太子妃一早就起了,親自給小皇孫剃了胎髮,還帶小皇孫在院中溜達了一下,現在已經在用午膳了。”
他腳步頓了頓,“已經在吃了?”
宋公公連忙道:“奴婢不清楚劉閣老什麼時候出來,就沒敢打擾太子妃,殿下現在過去也不算晚,讓人添雙筷子的事。”
也怪不得宋公公,實在是劉閣老每次入宮都能待好幾個時辰,有幾次天黑時才離去,近來大周又恰逢內亂,已波及到大晉,皇上不在宮裡,許多事都得太子拿主意。
大周與大晉兩百年前本是一國,因戰亂分裂成了兩國,至今尚未統一,不僅大晉有吞併大周的意思,大周同樣對大晉虎視眈眈,皇上身體這般虛弱,不僅是御駕親征時,損害了身子,也與兩年前的中毒有關,給他下毒的正是大周人。
宋公公守在外面時,恰聽到劉閣老提起了大周,清楚一時半會兒說不完,他才沒去宜春宮,讓陸瑩等太子一道用膳。誰料今日竟結束得這般早。
太子聞言,停下了腳步,順手摘下玉佩遞給了宋公公,“晚膳再去吧,你親自走一趟,先將玉佩送去。”
旁人不知道皇上今日會回宮,太子卻是知曉的。
見他摘下了玉佩,宋公公也不見驚訝,他應了一聲,笑道:“奴婢這就去。”
宜春宮內,陸瑩確實在用午膳,許是沒抱什麼希望,她根本沒等他。宋公公將玉佩送來時,陸瑩也沒什麼驚喜,只替安安道了聲謝。
宋公公笑道:“奴婢也給小皇孫備了生辰禮,手藝有所退步,望小皇孫能喜歡。”
他變戲法似的從寬大衣袖中掏出一隻玉雕,形狀與虬龍神似,虬龍乃幼年時期的龍,頭上長著兩隻小犄角,沒有鬍鬚,因龍象徵天子,唯有當今聖上可用,宋公公才雕刻了一個似蟒,又似虬龍的小擺件。
之所以送這件禮物,也是因小皇子屬龍,這是他一手雕刻出來的,一瞧就花費了心思。
陸瑩驚喜道:“這玉雕栩栩如生,雕工精湛,跟大師所雕無甚區別,宋公公有心了,安安肯定喜歡。”
宋公公喜愛玉器,閒暇時還曾讓大師王群之教導過他,他時常會雕刻點小東西,時間久了手藝也練了出來,這件玉雕是他第一個大件,他自己也挺滿意,見太子妃很喜歡,他臉上滿是笑。
宋公公走後,木槿才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人不來也就算了,玉佩也不是他腰間長戴的那個,還不如宋公公用心。”
她聲音雖低,一旁的陸瑩和莎草卻聽了個正著,陸瑩警告地瞥了她一眼,眸中明晃晃寫著“禍從口出”。
木槿連忙捂住了唇,驚出一身汗,她趕忙跪了下來,自己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奴婢再不敢了。”
今日是安安的滿月宴,陸瑩並不想冷著臉,只道:“不論太子賞賜什麼皆是他的心意,再有下次,自己去領罰,下去吧。”
木槿趕忙謝恩。
回到兩人的住處時,莎草又壓低聲音數落了她一頓,“在府里尚不能妄議主子,何況宮中,更需謹言慎行,不能行差踏錯,上次你偷偷往崇仁殿跑時,我還不曾說你,本以為你會自己反省,謹慎行事,豈料近來愈發過分,再有下次,你也別在主子跟前伺候了,省得以後犯蠢連累主子。”
木槿嚇得臉都白了,眸中也含了淚花,她再次跪了下來,“謝莎草姐姐點醒我,我以後再不敢了。”
窗外陽光明媚,有幾隻麻雀落在了窗台上,少女壓抑的哭聲,驚擾了麻雀,膽子小的幾隻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陸瑩晚上沒歇息好,丫鬟退去後,就抱著安安躺到了床上,安安仍舊嗜睡,沒一會兒眼睛就閉了起來。
陸瑩在他小臉上親了一下,至於太子送的玉佩,她思忖再三,還是尋了根紅繩,掛在了小傢伙脖頸上,以免木槿的話傳到太子耳中後,讓他產生旁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