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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瑩相信,若是涉及到江山社稷,他勢必還會這麼選擇,她們任何人,都可以被犧牲。
她直直著注視他的眼睛,冷聲道:“木槿已經死了,殿下要讓我如何相信?”
陸瑩閉了閉眼,才道:“下次再有這種事,妾身相信我的父母依然會挺身而出。您若提前告訴妾身,妾身也勢必會配合您。妾身清楚,您有您的苦衷,也不敢冒險,才選擇對我們隱瞞,可木槿何其無辜?”
“殿下若真對木槿感到抱歉,就請您謹記,日後不要再連累身邊人,也請您能善待我的家人。”
她聲音哽咽,說到最後,眼眶又有些發紅,許是不想讓他瞧見她狼狽的神情,她別開了腦袋。
沈翌站了許久,默默走了出去,對她們道:“你們若離開,她許會高興些,你們走吧,日後孤會護著她。”
太子已經發了話,她們不想走也得走,三人又給沈翌磕了個頭,才哽咽著去收拾行李。
率兵圍剿魯王的是鎮國公,他一走,裴淵倒是得了自由,每日也無需再練武,整日在院中逗弄他的鸚鵡。
老太太和大夫人原本還在掛念鎮國公此行是否能夠順利,見裴淵整日沒個正形,一個比一個愁。
饒是老太太一貫嬌慣他,此刻都沒眼看,她還特意將兒媳秦氏喊到了跟前,“他既不想參加科舉,不是還能走萌蔭這條路?老大為大晉出生入死數十年,戰功赫赫,他膝下僅有淵兒這麼一個孩子,不若待他歸來,讓他向聖上請封,授予淵兒一個職位?總好過這整日懶懶散散,再這般下去,只怕身上都要長毛了。”
秦氏是定國公府二房嫡長女,她慣愛舞刀弄槍,與兩位皇后性子截然不同,她與鎮國公也是不打不相識,秦氏生下裴淵沒幾年就去了戰場,對這個兒子,她也頭疼得緊。
“夫君那個脾氣您是知曉的,他又豈會讓淵兒因庇蔭進入仕途。依兒媳看,還不若讓他參加武舉。”
裴淵不愛讀書,打小就愛打架鬥毆,唯恐天下不亂,哪裡有熱鬧往哪裡湊,好在騎射功夫得了,頗有習武天賦,秦氏一直想讓他子承父業。
老太太聞言,頓時皺起了眉,“不成不成,府里就這麼一根獨苗,再跑去當武將,豈不是讓國公府後繼無人?還是趕緊給他相看吧,依我看,還是給他趕緊找個厲害媳婦,先成家後立業。”
兩人說干就干,沒了劉婉晴,京城還有旁的貴女,對著眾貴女的畫像合計半天,兩人又瞧上了李府的小姐,派小廝去喊裴淵時,誰料他提前得了消息,早跑得沒影了。
裴淵再次入了宮,他有沈翌給的腰牌,到了東宮門口,才被攔下,他過來時,恰好瞧見莎草等人拿著包裹離開。三人眼睛一個賽一個紅,裴淵不由多看了一眼。
侍衛通報過後,他才被准許進入東宮,本以為太子又在處理奏摺,誰料他進來時,他竟站在窗前望著幾株月季出神,這月季是陸瑩讓人搬來的,那日兩人陪安安一起洗完澡,她就讓丫鬟將她院中的月季搬來幾盆。
沈翌至今記得她說崇仁殿缺少煙火氣時,言笑晏晏的模樣。究竟是從何時起,她臉上再也沒了笑?
他心口又無端有些疼。
裴淵靠在了書案上,嘖道:“怎麼一副慘遭拋棄的模樣?最近見你一次比一次怪,你老實交代,不會是為情所困吧?”
“為情所困”四字,令沈翌不由一怔,他的煩躁、懊惱、心疼,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難道他竟是對她動了情?
裴淵本是隨口一說,瞧見他的神情時,不由來了興致,“呵,鐵樹終於開花了?”
他興致勃勃湊了過來,沈翌閃身躲遠了些,冷冷掃了他一眼。
裴淵剛進崇仁殿,皇上就在趙公公的陪伴下去了宜春宮,整個東宮也唯有皇上能進出自由,眾人皆以為,他來東宮是為了見太子,根本沒幾個人知道,他是為了小皇孫才來的東宮。
得知皇上來到後,陸瑩趕忙出了寢室,她欲要跪下請安時,被趙公公扶住右臂,攔了下來。
皇上道:“你有傷在身,不必行禮,坐吧。”
他說完也坐了下來,“安安睡著了?”
陸瑩頷首,“臣妾讓奶娘將他抱出來。”
“不必,先讓他睡會兒吧。”
陸瑩親自拎起白玉壺,打算為皇上倒水時,再次被趙公公攔了下來,他動手倒了兩杯,一杯推給了皇上,一杯推給了陸瑩。
皇上的氣色越來越差,陸瑩瞧見後都不由為之傷感,她坐下後,才道:“父皇定要保重龍體。”
皇上笑了笑,“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他正是清楚自己時日無多,探望安安的次數才多了些,這次來,主要是為了賞賜陸瑩,他道:“你父母立了大功,朕已行賞,唯獨對你,不知該如何封賞,你一個小姑娘,倒是勇敢,擋刀時就不怕丟掉性命?”
陸瑩往外看了一眼,皇上清楚她有話要說,便示意趙公公屏退了眾人。
陸瑩這才道:“殿下是儲君,許多政務等著他處理,這個時候,他若受傷,對社稷也不利,臣妾相信換個人也會這麼做。臣妾不需要什麼賞賜,只望父皇能憐惜一下安安,太子有您護著,尚且活得艱難,臣妾無權無勢,日後如何護得住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