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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不清楚皇上欲要皇后陪葬,太子卻隱約猜了出來,連六皇子都有所察覺。他性子雖純良,卻並非蠢笨無知,不論是朝堂上的變動,還是後宮的變動都令他產生了警覺。
接連求情三次,都沒能得到父皇的原諒,他便清楚,母后肯定還做了旁的事。小的時候,母后以為他睡著了,還曾跟嬤嬤商量過,如何對付五皇子。
六皇子半夢半醒間只聽了個大概,甚至以為是在做夢,也沒放在心上,他根本不覺得母后會害人,父皇御駕親征,離開皇宮時,將後宮交給了母后打理,她又豈會辜負父皇的信任?可不久後五皇兄就沒了,證據指向的卻是還算得寵的華昭儀。
殘害皇嗣乃死罪,華昭儀被處死那日,六皇子直接嚇暈了過去,他恐懼了很長一段時間,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責與愧疚中,有時甚至希望自己是做了一場噩夢。
他也曾找皇后對峙過,皇后卻信誓旦旦地說他聽錯了,她絕不會殘害皇子,還說五皇子的生母身份算不得高,以後也不會有大造化,她又豈會害他?
她甚至玩笑般地說,她就算要害也理應去害太子,她對太子哥哥再好不過,又是太子哥哥的嫡親姨母,六皇子自然不覺得他會害太子,他一度信了她的話。
可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想徹底清除也並不容易。
他去坤寧宮尋母后時,有時會特意不讓宮人通報,時常偷聽她與嬤嬤的話,接連幾年,都不曾聽到什麼,他才放下心來,以為母后當真不會害人。
可去年父皇為太子哥哥和陸瑩賜婚時,他分明又聽到她要對陸瑩下手,六皇子怕打草驚蛇,才裝作什麼都沒發現,他以最笨拙的方式,給太子留了一封信,讓他護好陸瑩。
好在她始終不曾出事。
沒多久,母后就被禁足了,六皇子總覺得父皇是得知了此事。他每次去求情時,始終存著試探之意,刀懸在頭上的感覺並不好受。
沈翌並未說話,默默看他喝了不少,才攔了下來。
六皇子也甚少飲酒,除了宮宴時會喝上一杯,旁的時候,根本不會碰酒,酒囊里的酒喝完,他已有了醉意,他喃喃道:“母后會死對不對?”
沈翌沒答,只伸手將他架到了床上,拿帕子擦了擦他的臉,眼淚順著六皇子的臉頰流了下來,沒入了枕頭裡,他喃喃道:“我沒想替她求情,我只是……想在她臨終前,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畢竟,她再壞,也是他的母后啊,是那個會陪他玩耍,教他習字,給他親手做衣衫的母后。
他直到睡著,眼睛還紅著,嘴裡也喃喃喊著母后。
沈翌在他跟前坐了許久,盯著他泛紅的眼尾出神片刻,將侍衛喊了進來,沉聲道:“六皇子無心學問,醉酒鬧事,即日起禁足三個月,將他抬去坤寧宮。”
沈翌說完就回了崇仁殿。
侍衛很快就將六皇子抬進了坤寧宮,得知六皇子竟被太子禁足後,皇后沒忍住脾氣,將桌子上的茶杯全揮到了地上,她怒罵道:“誰給他的權力,竟敢禁足皇子?仗著自己是太子就為所非為嗎?當真是不知所謂!”
張嬤嬤勸了許久,才將她勸好,“皇后息怒,這幾個月,咱們被禁足在坤寧宮,眼線盡數被捕,耳目閉塞,完全無法得知外界的事,您也一直擔心六皇子,如今他來了坤寧宮,有您護著,反倒安全一些。”
翌日清晨,六皇子發現在坤寧宮醒來時,還以為在做夢,他起身坐起時,皇后走了進來,讓宮女呈上了解酒湯。
離近了她才瞧見六皇子眼眶有些泛紅,以為他是受了委屈,她忍不住同仇敵愾道:“你學業正是關鍵的時候,他竟將你禁足!難道你父皇不在皇宮他就能為所欲為?虧母后以為他會好好待你,當真是養了個白眼狼。”
六皇子閉了閉眼,忍無可忍道:“夠了!”
這一日,魯王世子派去封地的人也終於抵達了封地,得知聖上竟提前定了太子登基的日子,魯王眸色不由一暗。他當即將幾位幕僚召喚到了書房內。
原本他們想誣陷太子逼宮,皇上這一舉動,將他們打得措手不及,所有的計劃都得推翻重來。
秦大人道:“皇上在行宮的這幾個月,一直是太子監國,他城府深,手腕強硬,待他登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坐穩皇位,屆時想宮變難上加難,以臣之見,不若提前對太子下手。”
趙大人道:“之前也不是沒對他下手過,兩次刺殺反倒損失不少死士,他不是還好好活著?”
秦大人道:“許姣之前不是傳回了消息,說他對太子妃護得很緊?距離太子妃的祖母大壽,僅剩一個多月,太子妃當日應該會回府,若能將太子妃綁走,說不準能逼太子就範。”
趙大人並不贊同,“太子妃不過一介婦孺,身份又那麼低,太子豈會因她上鉤?說不準太子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兒,才將宜春宮圍得猶如銅牆鐵壁。貿然對太子妃出手,只會打草驚蛇,咱們時間不多,若是提前暴露,只怕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魯王敲了敲書案,看向另外一個大臣,“辛大人怎麼看?”
辛大人尚未開口,他一向穩重,素有小諸葛之稱,被點名後,辛大人才道:“依臣之見,若能除去太子一切都會迎刃而解,關鍵是如何除去太子。許姣已在宮裡待了幾年,她的話未必可信,想對太子出手,還需要得到更準確的消息誘他出宮,方能布下天羅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