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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打起帘子後,陸瑩隨著母后進了室內,房間內燒著兩盆碳,暖烘烘的,一側的綠釉麒麟香爐里熏著薰香,裊裊升起的霧氣,模糊了章氏的面孔。
她板著臉,讓丫鬟全退了下去,隨即沉聲道:“說吧,你究竟瞞著我什麼?”
陸瑩的淚珠兒又砸了下來,小臉瞬間就哭濕了,眸中滿是無措。
章氏眼眶也有些泛紅。所謂的中藥導致脈象出問題,不過是章氏糊弄老太太的話,陸瑩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章氏自然能瞧出她的異常,清楚女兒不會糊塗到與人苟合,她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陸瑩哽咽道:“娘,我什麼都不知道,前段時間有些嘔吐,秦大夫為我把脈時說我脾胃不和,經期紊亂,今天出門時小腹微微凸起,我也不懂為何這樣,難道真有孕了嗎?”
她心中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那麼多巧合撞在一起,絕不可能再是巧合,之前懵懵懂懂的,不過是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她瘦小的肩膀一顫一顫的,哭得實在可憐,章氏於心不忍,擦了擦她的淚,才低聲問道:“何時嘔吐的?”
陸瑩仔細回想了一下,將時間大致說了說。
按時間算,很可能是在護國寺出的事,去護國寺時,她們只帶了兩個丫鬟婆子,護衛也僅有兩人,難不成是有歹人潛入了她房中?
章氏心如刀絞,死死摟住了她,怪自己怎麼就沒陪在她身側,半晌,她才啞聲道:“知道是誰嗎?”
陸瑩又想起了那個夢,她與太子肌膚相貼,可怎麼可能呢?她拼命搖頭,像是要將他從腦海中驅趕走,小臉也埋入了章氏懷中,又哭了起來,哭聲小小的,沉悶又壓抑,帶著無法言說的恐懼。
章氏死死擁住了她,片刻後,才一點點擦掉她臉上的淚,她面容冷靜,聲音溫柔,“別怕,一切有母親在,不會有事的。”
她哄了好久,將陸瑩哄睡,才沉著臉出門,臉上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她低聲對莎草道:“你親自去秦大夫那兒走一趟,就說你家小姐從宮裡出來後,有些肚子疼,讓他趕忙過來。”
這個秦大夫絕對有問題,章氏打算先將他抓住再說旁的。
時間緩慢流逝著,聽見腳步聲時,章氏打開了帘子,本以為是莎草和秦大夫來了,誰料跳入眼帘的竟是一身團花紋錦服,還有一個刻瓔珞紋的紫檀木拐杖。
竟是老太太帶著張媽媽來了明心堂,章氏不著痕跡掃了一下張媽媽手中的布包,才快步走了過去,“娘,您怎地來了?”
老太太拄著拐杖,板起臉來,“瑩丫頭呢?”
第17章 賜婚
寒風凜冽,京城的冬季到處都透著冷意,落茗施展輕功已趕到了乾清宮外。
她和落玫之所以會被派去武安伯府,就是為了保護陸瑩和她腹中的胎兒,得知老太太有意讓她喝墮胎藥後,她第一時間就入了宮。
乾清宮內,皇上正與大臣議事。
落茗急得團團轉。
守在門口的侍衛根本不認識她,只道:“姑娘還是稍等片刻吧,待皇上議完事,自有人進去通報。”
落茗咬了咬牙,只得跑去了東宮。
東宮,太子同樣在與東宮屬臣議事,落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唯恐搬不到救兵,一碗墮胎藥下去,小皇孫小命不保……
她正急得冒汗時,瞧見太子掀開帘子,親自將太傅劉大人送了出來。
太子身著赤色長袍,前後及兩肩各以金線織蟠龍,腰間束玉帶,腳踩皮靴,身姿筆挺,風光霽月,那張臉更是俊美無儔,令人不敢直視。
劉大人躬身行了一禮,語氣溫和,模樣惶恐,“殿下政務繁忙,不必再送。”
太子頷首,喚來了宋公公,讓他親自送了一程,他這才瞥向落茗,早在他出來時,落茗就跪了下來,察覺到太子的目光,她才趕忙道:“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告!”
她身上是看似尋常的黑衣,實際上衣袖上的麒麟、貔貅紋則別有寓意,太子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她直接聽命於皇上,前段時間被派到了陸瑩身側。
“發生了何事?”
落茗小聲稟告了一下,太子聞言眉頭微蹙,漫不經心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她家中長輩並不知情?”
落茗一顆心不自覺提起,只微微搖頭,太子邁開步伐前,她隱約聽到,他輕哂了一聲,“膽子倒大。”
聲音很輕,隨風而逝,有那麼一刻,落茗以為自己聽錯了。
明心堂,秀麗的菊花迎風綻放,北風送來縷縷清香,冷氣也順著窗戶縫鑽入室內,床榻上,陸瑩縮成一團,睡得很沉,因哭了一通,少女纖長的眼睫毛根根直立,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些許陰影。
外間擺著紅木靈芝太師椅,椅背上為開光二龍戲珠紋,老太太此刻正坐在太師椅上,低聲道:“我讓張媽媽抓了避子藥,既然脈象不正常,先喝個藥試試。”
張媽媽是老太太身邊的人,不少藥鋪的人都認識她,就算藥是分開購買的,也容易讓有心人盯上。
她只覺得老太太當真糊塗。
章氏竭力保持著冷靜,“娘,瑩兒只是中了毒脈象才出問題,真喝避子藥成什麼了?您若不想有流言蜚語傳出來,就讓張媽媽帶著藥儘快離開,這幾日府里絕不能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