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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嫣搖了搖頭,細白的手指不自覺攥緊了平安符,她欲要轉身離開時,三皇子推門走了出來,他恰有話對她說,就算她不來,他也會過去一趟。
三皇子帶著她去了小廳,侍衛隨即便守在了門口。
三皇子讓婢女倒了兩杯水,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推給她一杯,才道:“妹妹怎麼來了?”
見他眉眼含著笑,並未因為她的“一事無成”譴責她,裴嫣心中的緊張散去一些,她將平安符遞給了他,小聲道:“我昨日去了護國寺,給哥哥求了一枚平安符,望哥哥能夠平安無虞。”
三皇子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嘆息道:“大周即將滅國,嫣兒覺得哥哥真能平安無虞?若平安符能護得住你我,早在大周,哥哥就去寺廟了。”
他的語氣雖然不咄咄逼人,裴嫣臉色卻不由一白,她又縮回了手,緊緊攥住了手中的平安符,少女雪白的脖頸低垂著,模樣脆弱又無助。
三皇子道:“哥哥知道你膽子小,既做不來勾引人的事也不願害人,哥哥不會勉強你,接下來就由我自己來,三日後我會派幾個人護送你回大周,嫣兒,此次一別,可能此生都無法再見,你多加保重。”
裴嫣眸色微晃,眸中已添了水意,“哥哥要做什麼?”
三皇子沒答,他俊朗的臉上,沒太多情緒,他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才低聲道:“回去吧,三日後你們再悄悄離開,別回皇宮,就算回到大周也要隱姓埋名,你去投奔七皇兄也行,我知道他沒死,他一向疼你,若是跟著他,我也能放心些。”
裴嫣眸中含了淚,她攥緊了平安符,踉踉蹌蹌追上了他,懇求道:“兩國統一勢不可擋,哥哥不可以不做嗎?大晉皇帝雖野心勃勃,並非嗜殺之人,哥哥若同意當個王爺,他不會動你,也會保你衣食無憂。”
三皇子聞言,眸中閃過一絲狠厲,當個王爺?他身為龍嗣,註定要萬人之上,他絕不會投降,也不會認命。
轉頭面向裴嫣時,他的神情卻很溫和,“你何時這般天真?你真以為他會放過我們?不,嫣兒,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所謂的談判,不過是最後一層遮羞布,他必會屠盡大周的整個皇室,不僅我會死,宮裡的小十一同樣會死。”
小十一今年才八歲,是裴嫣的皇弟,他的母妃是宮女出身,身份很低,他同樣活得很艱難,連奴才都敢欺辱他,裴嫣心軟,曾好幾次對他施以援手,小十一也喜歡她,時常往她宮殿裡跑。
裴嫣小臉蒼白,淚水一直在眼中打轉。
“回去吧。”
三皇子說完,就走了出去。
裴嫣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墜落了下來,少女哭得沒有聲音,唯有肩膀時不時抖動一下,像只被人拋棄的小貓,彷徨又無助。
鎮國公府,裴淵正在逗弄他那隻鸚鵡,這隻鸚鵡被他養了七年,脾氣也隨了他,天天大爺似的,被裴淵戳了幾下,才叫:“滾蛋,滾蛋。”
裴淵屈指彈了一下它的小腦袋,鸚鵡撲閃著翅膀,飛了起來,落在了他對面的石桌上,黑漆漆的綠豆眼,孤傲地仰望著他,仍嚷著,“滾蛋,滾蛋。”
裴淵要笑不笑地勾唇,暗衛悄無聲息出現時,鸚鵡嚇了一跳,撲閃著翅膀,飛回了籠子裡,嗓子也像是被人捏住了,沒敢再叫,只警惕地盯著院中的人。
裴淵瞥了暗衛一眼,“起來吧。”
暗衛站了起來,稟告道:“三皇子今日與幕僚在房內商議了近半個時辰,六公主也去了三皇子的住處,因離得遠,屬下沒能聽仔細,小六靠唇語分辨出一部分,三皇子打算三日後,送六公主離開京城,讓她就此隱姓埋名,依屬下看,三日後,三皇子興許會動手。”
裴淵一邊拿羽毛逗弄鸚鵡,一邊道:“三皇子城府深,人也狡詐薄情,對六公主未必有多少親情,他人手本就有限,緊要關頭,未必會派人護送她離開。”
暗衛道:“依世子之意,難道他在以退為進,在逼迫六公主?”
“不排除這個可能,六公主什麼反應?”
暗衛道:“許是哭了,半晌才出來,眼睛也有些發紅,她生性膽小,藏不住心事,未必敢聽從三皇子的,之前她倒是入宮幾次,卻沒敢去乾清宮見陛下。”
那句“生性膽小,藏不住心事”令裴淵腦海中無端浮現出一張小臉,每次見她,她都小兔子一般,膽小得很。
裴淵舔了一下後牙槽,只覺得自己魔怔了,好端端的竟又想起了她,她怎麼也不可能會是敵國公主,五公主和三皇子那般惹人厭,他們的妹妹,又豈會是善茬?
“繼續盯著吧,不論是三皇子還是六公主都盯緊了,有任何異常,都前來稟報。”
暗衛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傍晚時分,陸瑩果然如約去接的他們,圓圓一瞧見她,就忍不住撲到了她身上,緊緊摟住了她。
剛剛在騎射課上,明明很堅強,摔了一跤都沒哭鼻子,此刻,見了陸瑩,她水汪汪的大眼裡,卻盈上了眼淚,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娘親。”
陸瑩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小丫頭抱住陸瑩的腦袋,小臉在她臉上蹭了蹭,很想很想娘親。
她長這麼大,每晚都是跟娘親一起睡,還從未跟陸瑩分開過,陸瑩被她蹭得有些癢,笑著偏了偏腦袋,“好啦,再蹭下去,就變成小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