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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段時間,他都沒再來過來,像是在躲避什麼洪水猛獸,本該過來探望安安的時候也沒來,饒是猜到了一切不會那麼順利,陸瑩也有些無奈,礙於“孕期”,她又只能呆在宜春宮,沒法主動去崇仁殿,這無疑限制了她的行動。
天越來越熱,不知不覺就進入了酷暑時分,陸瑩仍舊會給他煲粥,他甚至讓宋公公來了宜春宮一趟,說天熱,不必她日日下廚。
陸瑩卻沒聽,仍舊會洗手作羹。每次望著她親手做的食物時,沈翌都會出神片刻,有時,他會怔怔望著他的手出神,有時則會抿緊唇,最終讓宋公公將食物端走,眼不見心不煩。
這個夏季好似格外漫長,酷暑時分也不算難捱,因為有冰降溫,室內很涼快。
安安也長得格外快,不知不覺小傢伙就三個月大了,他仍舊愛睡覺,卻活潑許多,被陸瑩逗弄時,也會咿咿呀呀的說幾句。
他的生辰需要推遲三個月,足足三個月時,沈翌宣布了他的出生,各宮都送來了賀禮。
說是各宮,其實宮裡僅剩莊嬪和被禁足的皇后娘娘。
皇上不重女色,宮裡的妃嬪也皆是老人,他甚至不曾舉行過選秀。最小的皇子是六皇子,他今年已十五歲,僅從這一點,都能看出他甚少踏入後宮。
這次去行宮,他又帶去幾個妃嬪,淑妃和貴妃還入了牢,宮裡已不剩什麼主子,除了莊嬪,旁的宮殿,皆是奴婢前去送的賀禮。
莊嬪也總算出了景陽宮,帶著賀禮親自來了宜春宮。
莊嬪過來時,陸瑩去了產房內,偽裝成了剛生產完的模樣,她身邊則放著一個新生兒。
這嬰兒是沈翌命人尋來的,昨日就被送到了宜春宮,防的就是有人過來探望。不僅莊嬪來了,安王妃等人也入了宮。剛出生的嬰兒長得都紅通通、皺巴巴的,根本瞧不出像誰,也沒人懷疑什麼。
安王妃拉著陸瑩的手,道:“上次見你時,就知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小皇孫生得可真好。”
陸瑩羞赧地笑了笑。她在應付客人時,安安正在崇仁殿,原本是莎草和奶娘在照看他,沈翌卻讓宋公公將他抱去了書房,小傢伙穿了一身火紅色的小衣袍,小臉白嫩嫩的,一雙眸烏溜溜的,活像年畫上抱著鯉魚的小娃娃。
他也不認生,來到書房後,一雙鳳眸就好奇地亂瞅著,也不知道在看什麼,瞧見他,沈翌周身的冷冽感稍微散去些。
宋公公將安安放在了裡間的暖榻上,沈翌也跟了進去,被放在床上時小傢伙咿咿呀呀說了句什麼,沈翌沒聽懂,他學著陸瑩逗他的模樣,拿起一件玉雕在他眼前晃了晃。
下一刻,安安就蹬了蹬小腿,小胳膊也揮舞了起來,咿咿呀呀的,小嘴也癟了癟,鳳眸里都含了淚。
沈翌笨拙地將他抱了起來,被抱起後,他才不再亂蹬,斜著眼睛亂瞄,眸中滿是好奇。
見他想看書房內的布局,沈翌就抱著他轉悠了一下,隨後抱著他坐在了書案前。
他尚有公務要處理,見安安沒有鬧騰,就抱著小傢伙看起了奏摺,誰料剛看完一個奏摺,腿上就猛地一濕,小傢伙竟是尿了他一身。
沈翌身子有些僵,安安眨巴著一雙眸盯著他瞧了瞧,小嘴癟了起來。
待客人散去後,陸瑩才鬆口氣,讓莎草將安安從崇仁殿抱了回來,莎草抱著安安回來時,神情還有些忐忑。
安安被抱走時,身上是件紅色小衣袍,此刻換成了紫色衣袍,陸瑩隱約猜到一些,“殿下將他抱走了?”
莎草頷首,“小皇孫還尿了殿下一身。”
夏季天熱,陸瑩便沒有給安安戴尿布,聞言,她笑了笑,只覺得他活該,他若來勤點,也不至於不會把尿。
陸瑩將小傢伙抱到了懷中,親了親他的小臉,只覺得想得不行,安安被親後,咯咯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實在有感染力,陸瑩也彎了彎唇。
夜深人靜時,沈翌卻有些出神,前段時間,不見他還好,尚能忍著不去探望,今日想到小傢伙那雙烏溜溜的鳳眸,他卻有些坐不住。
陸瑩也沒了耐心,她等了一個多月,都沒能等到他主動現身,她想了想,讓侍衛往崇仁殿傳了一封信。
沈翌正有些心煩,就見侍衛走了進來,將侍衛屏退後,沈翌才拆開信,信上只有寥寥幾個字:殿下怕了妾身不成?
沈翌乍一瞧見,只覺得荒謬,他至於怕了她?事實上,他之所以沒去宜春宮,也確實有躲她的意思,並非畏懼,只是不敢見。
每次她靠近時,對他來說都不啻於折磨,午夜夢回時,她也時常出現在他夢中,沈翌很厭惡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
他盯著信箋上素雅婉約的字體瞧了許久,心中無端憋悶,恍若堵著一口氣,眼前甚至出現了她略帶狡黠的小眼神,只覺得她在作死。
沈翌神情冷漠,他本應不予理會,她一個弱女子,只要不理她,不管她想做什麼,都翻不出什麼風浪。
他本該去處理奏摺,胸腔中卻好似燃著一團火,不止今日,自打她親完他之後,他就一直不太痛快,除了憋悶,還隱約生出一絲後怕。
一想到他失控之下,險些捏死她,他只覺脊背發涼。他沒去宜春宮,本是為了他們母子,他不該接受她的挑釁,不知為何,想到她溫柔撫摸他腦袋的場景,想到她那個吻,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