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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你放的,那還是你同她交涉吧。”
君離說著拉過江渙的手,將納魂瓶放到他手心裡。
然後理理衣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下,拿出那把百摺紙扇搖著。
江渙手裡拿著那小小的瓷瓶,仿佛燙手一般,他想將瓶子還給君離,但君離根本不看他,兀自搖扇子,擺弄他那赤紅的袍子,把上面每一個褶皺都細細理平。
“這位小哥……”
看出江渙是個性子軟好說話的,周念放開了周老頭的屍身,朝江渙飄過來。
江渙瞧著她那張臉就雙腿打軟,偏偏周念還咧開嘴朝他笑了一笑。
周念生前多少有幾分姿色,如今求到別人,自然是要笑臉相迎,她這自信一笑,嘴角直接就咧到了耳叉子上,血紅的嘴唇,一口森森白牙,那漆黑的眼珠骨碌碌轉著,瘮人的很。
江渙差點沒直接被她給送走,周念往前他就後退,手上一抖,小瓶直接脫了手。
這一變故更是嚇得他六神都無了主,僵在原地,挪不動步了。
啪嗒——
一聲輕響,納魂瓶被洛重淵接在了手裡。
他擋在江渙面前,手裡拿著小瓶,一張小臉冷淡嚴肅,鎮定的比江渙更像個大人。
“其實不是我們不想帶你。那仙師應當也是仙門中人,仙門重地,結界封印不知下了多少層,你進不去的。”
周念血紅的嘴唇顫了顫,不說話了。
“進去吧。”洛重淵把納魂瓶送到周念面前。
見她還是不動,想了想道:“我們會帶信物回來給你的。”
“好。”周念還是點了頭,她盯著洛重淵看了一會兒,似是在確認這小孩到底有沒有說謊。
但最後,她還是閃身飄進了瓶中。
瞧著那抹血紅消失在納魂瓶內,江渙狠狠的鬆了口氣。
洛重淵拿著納魂瓶站到君離面前,一雙白胖的小手捧著,送到他面前。
小崽不說話,君離朝他笑笑,接過小瓶收進袖子裡。
他準備起身,洛重淵還是杵著不動。
君離無奈,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夸道:“做的不錯。”
洛重淵冷淡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但嘴上卻認真道:“謝師尊誇讚。”
君離:……
看著小孩從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臉,君離嘖嘖咂舌,突然問道:“你小時候是不是缺愛?該不會沒人誇過你吧?”
洛重淵淡淡的看著他,沒回答,扭頭便走。
“嘖,”這祖宗唇角一卷綻出一個勾人魂魄的笑來,聲音慵懶清冽,“幼稚。”
周老頭的屍身還橫在地上,君離想了想,手上捏了個訣,這旁邊的槐樹便嘩嘩落了一地的葉子,將老頭的身體遮了個嚴實。
然後招呼縮在一旁,低著頭的江渙道:“走了,還得回一趟蛙神廟。”
江渙訥訥的跟在他身後。
這一路上,君離牽著洛重淵走在前面,江渙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面。
進了槐樹林,他終於憋不住了,試探的問君離:“師尊……我剛剛,是不是做錯了?”
君離一手牽著洛重淵,一手搖著扇子,聲音懶洋洋的:“你說呢。”
“我……不應該放她出來?”江渙猶豫道。
但剛剛那周念在瓶中哭的悽慘,有絮絮叨叨的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她悲慘的經歷,自己實在是可憐她,這才將她從瓶中放了出來。
“你有沒有想過,”君離的聲音響起,已然正經了不少,“如果她今日心懷歹意,很可能趁我施入魂之術時,將你們倆個殺了,甚至……連我也要栽在她手上。”
“但,但她那麼可憐,不像是惡鬼……”江渙道。
“呦,”君離突然停步,手腕一抖,將摺扇合攏,回身敲在江渙的頭上。
「啪」的一聲,很是響亮。
“是不是惡鬼你看出來了?怎麼,比我還懂?”他聲音戲謔,噎的江渙垂下頭去,捂著腦袋,不說話了。
“心軟要不得,你若是不改了這毛病,遲早要吃虧的。”他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江渙聽的一愣,應道:“我記住了。”
再抬頭,君離已經牽著洛重淵繼續趕路了,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一時間,沒人再開口。
這時,洛重淵卻突然腳下一滑,跌坐在了地上。
君離停下來,皺眉看著他。
這小崽揚起頭,軟乎乎的包子臉上根本沒有小孩子的哭鬧。
他語氣平靜道:“師尊……崴腳了,疼。”
君離:……
小孩若是裝的不像,咱就別裝了行麼,畢竟他也不會哄。
瞧著坐在地上,明明屁事沒有,卻不肯起來的洛重淵,又瞥了眼跟在後面裝鵪鶉的江渙,他特別想一甩袖子,直接將兩人丟了算了。
但片刻後,他還是臭著一張臉,抄手將洛重淵抱了起來。
“麻煩。”
方才還在跟自己的傻徒弟說「心軟要不得」的人,此時抱著小崽,臉黑的很。
洛重淵伸手環住他脖子:“師尊,我下次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