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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孩子的頭也是活的,眼睛睜著,嘴巴開開合合,不知是在叫痛,還是在哭嚎。
而這一層層用人頭牡丹圍出來的巨大花瓣,由最里圈的小孩子開始,越往外,這些人的年紀越大。
君離回想起他們看到最外圈的人頭,幾乎都已是白髮蒼蒼的老人。
他突然覺得一陣惡寒。
這該是何等惡毒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邪陣來。
外面冷子珏和柳堯還在和鬼裁縫纏鬥,君離不再耽擱,轉身去看站在石台中間的那個人。
遠處看不出,但離的近了,他才發現,這人不是自己站在石台上,而是被綁在石台的一個木架子上。
綁著他也不是怕他逃跑,而是因為他只有一隻胳膊和一條腿,自己根本無法站立。
君離一步步的靠近這個男人,腳步聲在這空寂的大殿內,愈發清晰。
“如煙……”
“如煙,你來了?”
男人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如墨的黑髮披散著,柔順如瀑。
他的皮膚有些蒼白,面容清秀,薄唇高鼻,眼睛上蒙著一條白綾,所以看不見東西,聽到君離的腳步聲,這才出聲詢問。
君離沒有回答,又往前走了幾步,在男人面前站定。
他發現這男人的脖頸處也有用線縫補過的針腳,只不過比起彩衣街上的那些鬼偶,他脖子上的痕跡要精細,而且淡的多了,顯然縫補的人很是用心。
“如煙你……你今天又去哪了?”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我已經好久沒有看過你了,有些想你。”
如煙?是那個鬼裁縫?
有趣。
這祖宗的唇角又揚了起來,看來這小白臉是那鬼裁縫的情郎啊。
想到這,他依舊沒有出聲,手指一勾,摺扇在他的指端轉了一圈,又重新被他捏住。
他用扇子一端挑開了那男人的衣襟,果然在他殘留的右肩膀處也看到了和脖子上同樣用線縫過的痕跡。
“如煙,你……你又要幹什麼?”
男人的聲音有些發抖,似乎有些害怕:“你今天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我……是我又說錯什麼了麼?”
“你沒錯,”君離幽幽開口,“能告訴我你是誰,叫什麼名字麼?”
白衣男人猛地愣住。
片刻後,他聲音顫抖的問道:“你……你是誰?如煙呢?!”
“鄭如煙?”君離問,“她正和人打架呢。小子,你是她情郎啊?”
“是未婚夫!”男人牙關緊咬,突然低吼了一聲。
“你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許傷害她!”
君離驀地笑了:“我可沒傷害她,倒是她傷害的人比較多。你要看看嗎?”
“什麼?”那男人被蒙著眼,臉上一片茫然,似乎並沒有聽懂君離的話。
君離轉著摺扇的手一頓,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這男人被蒙著眼,而四周上千朵血染的人頭牡丹,全部都被禁了聲。
所以這男人,或許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他或許只是從自己身體的變化上,感覺到那鄭如煙似乎在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但是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也不知道這千瓣牡丹的存在。
否則一個正常人,還不得瘋。
不,不是正常人。他鳳眸輕闔,眸光瞬間暗了下來,在這大殿之內的,哪裡還有什么正常人了。
這男人想必只是神志還清醒,思想還停留在過去的某段時間之內吧。
“你剛剛說什麼?”
聽不見他的聲音,那男人似乎有些慌了。
“哦,沒什麼,”君離的嗓音清冽,顯得有些風輕雲淡,“你不是說想見鄭如煙麼?我幫你把白綾解開,好不好?”
“我……”
馬上就能重見光明,男人卻猶豫了。
君離抬手,纖長的手指覆在白綾的系扣上。
他挑了挑眉,開口問道:“你在怕什麼?”
“我沒有。”男人這次回答的很快,語氣有些急,好像在極力否認什麼。
“你解開吧!”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
“好。”君離唇角揚起,手指捏住一根活結,動扯。
“你敢!”
一道悽厲的女聲乍然響起。
緊接著,一個黑影閃過,那身穿黑袍的鬼裁縫鄭如煙竟轉眼就到了面前。
她手上還拿著那把巨大的剪刀,但是身上的袍子已經爛了,露出裡面焦糊的,血肉模糊的爛肉。
君離嫌棄的向後退了好幾步,與她拉開距離。
“你敢動他!”鄭如煙氣急敗壞。
手上的剪刀閃著寒光,直朝君離刺來。
君離閃身,直接躲到了那白衣男人的身後,無辜的舉起雙手:“天地良心,我可沒有。”
“你想解他眼睛上的白綾,我看見了!”
“你必須死!”
鄭如煙的聲音變了調兒,「咔嚓」「咔嚓」的揮動著剪刀,她身上的怨氣也在這一瞬間猛然大增,似乎這大殿內充斥著的所有怨氣都被她聚集了過來。
冷子珏和柳堯想要衝過來幫忙,但鄭如煙猛地回頭,一雙漆黑的眼珠流著血淚,怨毒的盯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