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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一國儲君的面前,司值可不敢回嘴,連忙頷首應是。
插手解決這個事端之後,太子也不欲停留,騎馬往公主府而去。
儘管這群地痞由此洗脫了冤屈,但他們聚眾鬧事、擾亂街市秩序,屬實不算無辜,暫時被收入了大理寺獄羈押。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圍觀的人群頓作鳥獸散。
“這些人平日裡恃強欺弱,活該被抓!”
“唉,可憐那個無辜的婦人!莫名其妙地,就折了一條命。”
“說起來,那個死者……是不是有點像是平康坊的鴇母柳三娘啊!”
“前兩年揚州來的那個?”
“對對對!”
“那更可憐咯!她無兒無女的,都沒人給她收屍!”
……
人潮退去,但隔在街徑對面的青帷油壁馬車,卻還是停在原地不動。
謝言岐撩起曼簾一角,從半開的縫隙望向出事的地點。須臾,他微垂眼帘,看著展於手中,寫著“西市”二字的紙條,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作者有話說:
柿子當初去揚州是暗訪哈,可能隔得有點久了,大家忘記,龐胖當時還是因為長安有內應才調查出他的身份的~
另外,寫揚州的時候,我的大綱直接跟著男女主跑了,導致我原定回宮後的大綱,廢了
所以這幾天我會多捋捋(雖然已經捋了快一個星期了),更新量不太能保證(拔自己頭髮
第六十八章
這時, 街徑對面的奚平壓低席帽,大步流星地走近,坐在了外邊的車轅上, “世子,都打聽清楚了。死者名叫柳三娘, 如今是平康坊的鴇母, 曾經……也在揚州的浮夢苑待過。”
“但在承平十二年冬,也就是兩年半之前,為了剷除前揚州刺史龐延洪留存的勢力, 您就帶人把弦歌坊的不少秦樓楚館都給查封了, 其中,就包括浮夢苑。”
“……原本的浮夢苑倒閉以後, 這個柳三娘就到了長安謀生。”
越往下說,奚平的嗓音便愈發晦澀。
他神情微恍, 幾年前的回憶登時如潮水般湧入了腦海。
其實當年之事經過明察暗訪, 幾乎可以確定,在揚州,“龐延洪”背後的勢力,主要只有弦歌坊的醉花間這一個窩點——
他們借著醉花間的名義, 將雲姨娘這個眼線送到刺史府,觀察龐延洪的行為舉止、性情癖好,從而偷梁換柱, 讓人易容替代。
等到他們的人把揚州刺史之位取締以後, 便又經過醉花間, 轉移貪污所得的銀錢。
可以說, 在他們的全盤計劃中, 醉花間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這幕後之人尤為警覺, 泛濫洪水侵襲揚州的同時,醉花間便在一.夜之間換了掌柜。
等到府兵前去查封的時候,醉花間已是人去樓空,就只有那些不相干的倡優妓子,和後來接手花樓、對此毫不知情的新老闆。
這種情況下,本來已經沒有了查封的必要。
但當時,上百府兵聲勢浩大地堵在醉花間門前,迫得人心惶惶,謝言岐長身玉立其中,卻是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扳指,笑著道了句:“封。”
一時間,往日迎來送往、燈紅酒綠的醉花間,此起彼伏驚叫著,亂成了一片。
而他又於喧囂中轉身,若有所思地望著隔壁浮夢苑,良久,慢聲說道:“醉花間能在揚州立足,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這附近……有和醉花間來往的,一個不落。”
查封以後,失去傍身之所的倡優若是驗明無辜,自有官府幫著安頓;而那些來歷不明、行為鬼祟的可疑之人,則是當即收押。
奚平知道,他此舉既是為了斬草除根、不留禍患。
可能還是為了那位……初沅姑娘。
如今的昭陽公主。
思及此,奚平的呼吸便不免有些發緊。
誰能想到,他們一回到長安,便又遇見了當年的故人。
柳三娘……曾經可是為了身陷囹圄的初沅姑娘,主動求到了世子面前。
初沅姑娘,可是這三年來,世子心中不能觸及的逆鱗。
或許只有他和來風知道,世子因為那份所謂的情意,究竟經受著怎樣的折磨。
於世間有情之人,情蠱壓根無解。
但只要斷情絕愛,中蠱之人便可不用再受情蠱發作帶來的苦痛。
於是早年間,尚藥局就讓來風以身為盅,飼養了一種和情蠱相生相剋的絕情蠱。
所以,來風既是為世子解蠱,也是為世子種蠱。
那時的世子情緒波動極大,一邊克制著情蠱的發作,一邊又要催動內力追尋初沅姑娘的蹤跡,護她安然無恙地離開。
整整兩天的時間,他幾乎都處於情蠱發作的狀態,儼然要到了走火入魔、經脈欲斷的境地。
不得已,來風便給他種了絕情蠱。
但這兩種蠱毒生來相剋,又豈是常人之所能忍?
世子醒來以後,便遺忘了身邊的許多人,越能影響他情思的,就越忘得乾淨。
國公,夫人,大公子,二公子……
還有,初沅姑娘。
但國公府的人,畢竟是他的至親,他不可能真正割捨。
可初沅姑娘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