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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為什麼吩咐奚平,當著眾目睽睽擄走她,將她帶到此處?
初沅凝眸深望著他,安靜等待著他的答覆。
眼裡盈盈流轉的淚光,讓謝言岐心口鈍痛。
他逐漸斂去唇畔笑意,低頭,朝她寸寸靠近,直至彼此的鼻尖,只有一指間隔,呼吸相聞,方沉著嗓音問道:
“殿下想要怎樣的答案?”
“……是於公,還是於私?”
於公——
他能猜出這場宴會的真正意圖,想必那個幕後之人,也不例外:儘管之前他已經失過一次手,但只要還有機會,他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他就讓奚平率先上演這麼一出,好引蛇出洞。
於私——
他承認,他確實無法接受,她和旁的男子言笑晏晏。
光是他的想像,也不行。
儘管有往昔的糾葛束縛著他,有劇痛的毒發牽絆著他,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要允許她嫁給旁人。
謝言岐眼珠不錯地凝視著她,眸色深沉,幾乎是要將她吞噬。
初沅斜靠在他懷裡,他的一隻手正搭在她的鎖骨處,牽著大氅的系帶。
就像是拉著她的心弦,不允她有任何逃脫的餘地。
沒由來的,初沅在他的逼視下,驟然錯亂了心跳。
她沒有想到,他今日的這個舉動,竟還有公私之分。
“……敢問在謝大人眼裡,何謂公,何謂私?”她問道。
第102章
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 讓原本觥籌交錯、其樂融融的盛筵,變得杯盤狼藉、雜亂不堪。
十字海棠方磚鋪設的庭院裡,橫陳著那些黑衣殺手和幾名大理寺衙役的屍身, 殷紅鮮血蔓延流溢,彌散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經受此般變故的賓客自是不會在庭院久留。
他們一齊聚在庭院附近的某處廂房, 低聲議論著方才的驚心動魄, 無不是心有餘悸。
而倖存的大理寺衙役,則和侍衛們配合著,在院中找尋蛛絲馬跡。
這時, 太子身邊的東宮侍衛, 行跡匆遽地穿過庭院,走過迴廊, 最後,進到了東面的廂房。
他對著高座上的太子, 頓首謝罪, 神情凝重地回稟道:“殿下,恕卑職無能,還是沒有找到公主的下落。”
因著右肩中箭,太子半褪上衫, 露出傷處,任由長公主府上醫工,幫著處理穿透肩膀的箭鏃。
他緊皺著眉宇, 咬著齒關, 額上冷汗涔涔, 一張清俊的面龐亦是在劇烈疼痛中, 慘白如紙。
太子妃則坐在他旁邊, 握著他沒受傷的那隻手, 眉間蹙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聞言,不消太子忍著疼痛回應,她便扭頭看向伏地頓首的侍衛,道:“那就繼續找。”
素來溫和的嗓音里,難得顯出幾分威壓。
東宮侍衛得令,連忙從地上爬起,躬著身子就要退出去。
見狀,始終杵在屋裡的侍衛十五,也侷促地拱手一揖,道:“殿下,太子妃,不如讓卑職也去幫著找一下吧?”
原本太子的箭傷,應是要比眼下更為嚴重。
幸得十五提前得過謝言岐的吩咐,帶著鎮國公府的侍衛及時趕到,幫忙用劍擋去那支箭矢,太子這才勉強避過。
然而暗箭難防,就在他們好不容易將院中殺手斬盡,抓到兩個活口的時候。
其中一個殺手竟是趁機放出袖中暗器。
當時,太子正坐在高座的黃花梨透雕靠圈椅上審問,和殺手相距不遠。縱使一旁的東宮侍衛當即察覺到殺手的動作,卻也只能在千鈞一髮之際,撲倒放箭的殺手,讓射出的箭鏃失去準頭……
從抓著這兩個殺手過來,一直到太子遇刺以後的現在,十五始終沒有得到應允,離開此處。
他一個不相干的人物,在這裡看著太子的狼狽治傷,終究是,心有惶恐,局促不安。
然,聽過他的請求以後,太子卻是出言制止,咬著呼之欲出的痛吟,道:“先等等。”
太子抬起沉重眼皮,壓下心裡的千般不解、萬般疑惑,看向不遠處的十五,只問:“你們世子,有消息嗎?”
彼時變故橫生,突如其來的黑衣人當眾擄走初沅,是謝言岐首先追上去。
倘若真有初沅的行蹤,也應是他首先得知。
可惜十五並未和謝言岐同行,他是在接到飛鴿傳書以後,這才調動鎮國公府的侍衛,往這邊趕來。
對於謝言岐和奚平的計劃,他全然不知。
瞧見十五搖頭,太子心潮起伏,扯著傷處更痛。
太子妃忙是將他的手握緊。
自知此般境況下,任何安撫都是無益。
思來想去,她索性替著太子,親自去找。
——總歸太子這裡還有醫工在場,沒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她也確實放下不下,至今不知去向的初沅。
廂房外面的迴廊上,長公主亦是在焦急地等待著。她在廊道來回踱步,始終抻著脖頸望著遠處,察看有無侍衛歸來回稟。
“都怨我,若非我執意開設這場筵席,阿妧也不會遇此橫禍!”
“……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混帳,竟敢如此膽大包天,連本宮的阿妧都敢下手!要是抓到他,本宮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