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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怒意難平,坐在高位的黃花梨透雕靠背玫瑰椅上,極力平復著呼吸。
謝言岐上前兩步,和初沅並肩而立,隨即拱手行揖,道:“陛下,是臣失責,方才令此人誤闖。無端驚擾筵席,還請陛下責罰。”
聞言,聖人擺擺手,道:“不怪你,是這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是慌不擇路的,跑到了這裡來。”
說著,他想起方才那人的胡話連篇,沒忍住又是一陣胸悶。
聖人看向初沅,招手示意她走近,關切問道:“初沅,沒嚇到吧?”
初沅邁著款步走近,於他跟前站定,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
聖人從上到下地打量著她,自是沒能忽略她身披的大氅:這樣式、這顏色,分明就是男子所有。
而和她一道踏進紫雲樓正殿的男子,就只有旁邊的謝言岐。
聖人不由得眉頭深鎖,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青年,眼神帶著打量。
初沅連忙趕在他發問之前,出言解釋道:“阿耶,是我的裙子不小心被樹枝勾破,所以……謝大人就把這件大氅,借給了我。”
她中間省去許多細節,但也卻是實話無疑。
不過,好像怎麼聽,都有些維護之意。
謝言岐抬眸看她一眼,隨後,亦是拱手道:“事發突然,未能顧全公主的聲譽。”
“臣,自甘領罰。”
聽完他們的話,聖人的目光流連於她和謝言岐之間,眉頭是蹙得愈緊。
他怎麼覺得,自家初沅和這個謝三郎之間,似乎有那麼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愫?
不就是一件大氅,至於麼?
至於關乎到聲譽,甚至,還到了要這個謝三郎負責的地步?
一時間,聖人的神情不免有些複雜。
他道:“小事,不足掛齒。”
他的女兒,也不需要在意這些虛名。
這時,外面的動響逐漸歸於平靜。一個金吾衛大步流星地走進,神色慌張地回稟道:“陛下,犯人暈死過去了!”
這話一出,聖人不由得瞳孔微縮。
擔心外邊的場面驚到初沅,他轉頭吩咐身旁的近侍,道:“先送殿下去隔壁的暖閣安歇。”
隨後,他又安撫初沅幾句,便往殿外走去。
謝言岐既為負責此案的長官,自是不能置於不顧。
待到聖人行過身旁,他也掀起眼帘,似是不經意的,又和初沅的目光撞個正著。
四目相接之時,初沅沒由來的心跳一滯。
謝言岐看著她,目光始終流連於她的眉眼間。
忽然,他漫不經心地一笑,跟著轉身走遠。
他身形挺拔,闊步帶起衣袂翩飛。
不多時,便遠去在夜色盡頭。
初沅望著他走遠的方向,下意識地掐了掐手心。
終究是她,不能自已。
還是就這麼不小心地,讓他看穿心思。
他一定是知道,方才,她是放不下她。
***
聖人苦心設辦的夜宴,就這樣讓一個逃犯給攪亂。
他自是不肯善罷甘休,便轉而問起謝言岐,這人觸犯的條例。
“此人身份不明,一直出沒於紅袖招。”
“意圖將一個青樓楚館的頭牌,移骨換容,變成殿下的模樣。”
謝言岐站在聖人的後面,不緊不慢地陳述道。
起先,聖人還有些不願相信。
直到不久之後,紅袖招那邊的衙役,趕著車將宣菱帶到這裡,當著聖人的面,揭掉她的面紗。
如果說她原本就和初沅有個五六分相似,那麼現在,經過一些時日的改造,她幾乎能以假亂真。
瞧著跪在地上,怯懦迴避打量的宣菱,聖人險些要背過氣去,“真是、真是不可理喻!”
一個青|樓女子,還是一個備受矚目的頭牌,特意整得和當朝公主一模一樣,究竟是有著怎樣的居心,完全不需要深想。
聖人不由得怒火中燒,氣急之下,又是呼吸不暢,面容逐漸憋得發紅。
見狀,桓頌連忙遞去一粒藥丸,給他服用,“陛下,可好些了?”
聽到這個稱謂,一直跪著的宣菱終於意識到眼下的處境——
她如今的這張臉,原是照著公主整的!
而她跟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就是公主的父親,當今的聖上!
宣菱的整顆心頓時緊縮,她膝行著到聖人腳邊,哀求道:“陛下,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啊陛下!都是他們逼著我的!我什麼都沒有做……”
這世間的犯事者,總有千萬個理由為自己脫罪。
謝言岐想起之前,這個宣菱給他遞的酒,略是蹙起了眉宇。
他擺手,示意衙役將她帶走。
一旁,聖人也在服藥以後,逐漸恢復常態。
他緩平呼吸,問道:“這兩個人,和刺殺初沅的那些亡命之徒,有關係嗎?”
謝言岐道:“目前並未發現他們之間的聯繫。”
聖人閉了閉眼,又問:“查的出幕後之人嗎?”
“據殺手交代,幕後之人,就是當年的宋家。”謝言岐說著,似是漫不經心地抬眸,看向立於聖人旁側的桓頌。
第112章
好在今晚的事情並未傷及無辜, 加之案件進度不可輕易透露,是以,儘管筵席上來客眾多, 最後也沒有走漏太多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