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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讓初沅無法反駁。
她看著氣得兩腮鼓鼓的流螢,原先的愁悶一掃而空。
雀鳥啁啾,遙遙傳至屋內。
初沅循著聲響,望向半開的支摘窗。
但見朝陽初升,穿過雲層。
明媚的天光灑滿庭院,映著蔥翠芭蕉上凝結的晨露,熠熠燦燦。
也不止是,只有天未明的幽曖昏沉。
或許,就像姑母說的那樣。
往前看,會更好。
她還有很多,值得在意的人。
……
大抵是昨夜休憩不足,初沅難免有些提不起勁。她看著滿桌的膳食,毫無食慾。
但她也不可能一整天不進食。
於是她便臨時起意,打算趁著時辰尚早,帶著流螢去池邊採集些荷露,用以拌粉蒸製糕點。
就在她們去往荷塘的途中,這時,街徑旁邊的蔥鬱草木間,忽然傳來一聲細弱的貓叫。
流螢率先回過神來,茫然環顧四周,“殿下,我們府上……養貓了嗎?”
話音甫落,初沅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只見道旁的灌木微動,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狸奴從裡邊鑽出來,搖頭晃腦地甩去毛髮沾染的碎葉。
它睜著一雙湛藍澄澈若寶石的眼睛,仰頭望著初沅,隨即邁前幾步,停在初沅腳邊,用腦袋蹭蹭她的裙擺,細細軟軟地喵一聲。
一點都不認生。
初沅不由得心尖一軟。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撫摸它毛茸茸的腦袋。
誰知小狸奴非但沒有躲開,還極為親昵地,往她手裡蹭。
初沅的整顆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
她動作極輕地,伸手將小狸奴抱起。
瞧見它脖頸繫著的紅繩,初沅下意識放輕語調,猜測道:“或許……是附近哪位夫人的愛寵,一時貪玩,就誤闖到這裡來了吧?”
這隻小狸奴生得漂亮,著實討喜,一旁的流螢瞧著,也忍不住心生憐愛。
“殿下,”她喚,“要不要奴婢去臨近的府邸打聽一下,是誰家丟失的嗎?”
流螢說話的期間,初沅也在查看小貓頸上繫著的物件,辨認著。
——紅色的絲線編成鳳尾結,顯目地隱在小狸奴脖頸的白絨里;繩結中間,正墜著一枚烏玉扳指。
借著天光看見扳指兩端的細微裂痕,初沅唇畔的笑意,不由得緩緩僵住。
這樣物件。
她最是熟悉不過。
這是……他的扳指。
先前因為一次落水,她得到此物。
可是後來,又因為她的故意跳湖,被他趁機拿走。
誰曾想,如今,這枚扳指又以這樣的方式,兜兜轉轉地回到了她的手裡。
一時間,初沅不免有些恍惚。
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
然而偌大的庭院空寂無人,只有遠處的金吾衛,恪盡職守地逡巡著。
這時,毫不知情蜷在她懷裡的小狸奴,忽然輕舔她手背,又喵一聲。
初沅回過神,輕垂睫羽,垂眸對上它清澈懵懂的眼睛,卻始終,沒捨得放下。
怎麼說,小狸奴都是無辜的。
靜默片刻,她終是看著懷裡的小狸奴,無奈地嘆道:“不用了。”
流螢面露疑惑,“為何?這貓瞧著……也不像是外面流浪的野貓呀?”
如果就這樣將其留在府里,好像有些不厚道呀。
初沅伸手解掉小狸奴頸上的紅繩,默不作聲地將扳指收進袖中,隨後,抱著它緩緩起身,陳述道:“現在……應該還不是時候。”
說著,她看向流螢,彎了彎眼睛,“等到可以出府的時候,再說罷。”
***
在此之前,初沅還從未餵養過狸奴。
這隻小狸奴嬌氣又黏人,幾乎是無時無刻地跟在她身邊,喵喵叫著。
初沅一見著它,就忍不住心軟,無奈之下,只得陪著它鬧騰。
因為小狸奴明顯是別家跑出來的,流螢和其他宮婢也不好給它取名,就暫時叫它“小狸奴”。
一個個的,還心靈手巧地給它做了不少玩具,逗弄著它。
平靜無波的日子,倒也添了不少趣味。
只不過,有時候。
初沅還是會看著追逐光影玩耍的小狸奴,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人。
她想不明白,他這樣做,究竟是有何用意。
她可不會覺得,這隻帶著他扳指的小狸奴,真是不慎誤闖。
****
時光寸寸流逝,轉瞬之間,又過了兩日。
大理寺這邊,再也沒能從黑衣殺手口中,問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記起太子先前給定的期限,負責一道審理此案的官吏們,不免就有些著急。
“謝大人,不如……我們還是把那個宋氏之女,宋初瓷帶到府衙,審問一下吧?”林評事試著提議道。
之前黑衣殺手行刺,他也在筵席之上,見證了事情始末。後來,他又跟著旁聽了拷問黑衣殺手的全程,便自然而然地,參與到這樁案件的調查之中。
其時,謝言岐正伏案翻著卷宗。
他一邊翻閱,一邊漫不經心地應道:“如果她真的有問題,你覺得,她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地在西市開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