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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因為他的那句回答,她凝望著他的那雙眸子,也略微睖睜,頗有幾分不敢置信。
初沅輕咬住下唇,心緒千迴百轉。
倒不是說他不能來。
她只是有些意外,為何他總能在她的府中,來去自如。
而且還能這般,行若無事。
夜風吹著幽篁窸窣作響,交錯著落在他們腳邊的竹影,也宛若水中藻荇的浮動。
像極了,那些看不透、又摸不清的心思。
初沅覺得冷,抬手攏緊領口,定定地瞧著他,問道:“你就不怕,我現在叫人,把你給抓起來嗎?”
話音甫落,謝言岐也沒忍住提了下唇角,輕笑著出聲,反問道:“殿下當真能有這麼心狠?”
要親手,送他進牢獄?
他貫是肆無忌憚的性子,初沅也不指望著自己的話,能嚇著他。
她的眸中盈盈帶笑,難得多出幾分生動的輕俏。她上前一步,將他們之間最後的距離也縮短,仰首看著他的眼睛,問道:“那你怎麼篤定,我不會呢?”
謝言岐伸手拉過她垂在身側的柔荑,帶著她的小手,置於心口。
隔著單薄衣衫,初沅甚至能真切感受到,他律動的心跳。
一下,一下……
沉穩,又似乎壓抑著,難言的晦暗情愫。
她睫羽輕抬,目光從覆在他心口的那隻手,移到他的眉眼間,凝眸望著他。
謝言岐眼裡的笑意很淡,眸中似是點綴著星辰。夜色的朦朧,讓他的眼神愈發溫柔深情。
像極了夜空下,倒映著璀璨星河的湖泊,幾乎要將她溺於其中。
初沅下意識地屏息,隔著瀰漫眼前的月色,和他四目相對。
他眼珠不錯地看著她,一字一句,低聲道:“因為臣賭,殿下的這裡,也有我。”
就像他的心裡,有她。
體會到他話中這份直白的深意,初沅整個人怔住。
她忽然覺得,掌下觸及的心跳,似乎也將她的心緒擾亂。
然而謝言岐並沒有給她流出逃脫的餘地。
話音甫落,他便將手放在她的腰後,收緊力道一按,初沅就不受控制地朝他懷中傾去。
剎那間,溫香軟玉盈滿懷。
謝言岐半垂著眼帘,眸中噙笑地睥著她。
初沅整個人偎在他懷中,稍一抬首,便是相距咫尺地和他對視。
然而他的眼眸若月下靜湖,漾著深情的柔波,卻足以將她心裡的那些不安、惝恍……盡數吞沒。
讓她的內心歸於平靜。
慢慢地,她卸下心中壓著那份惘然,放鬆地靠在他胸前。
“所以,臣是贏,還是輸?”謝言岐扶著她的纖腰,目光始終流連於她的眉眼間,問道。
初沅抬起手,攀住他的肩頸,廣袖滑落至她的臂彎,露出的半截手臂瑩白纖細。旋即,她踮腳,湊近他的耳畔,嗓音輕柔似風過,“那就只能恭喜謝大人……你贏了。”
無端撩動著他的心弦。
聞言,謝言岐不由得輕笑一聲。
還好,他沒有輸。
他側過首,唇吻若即若離地貼著她的頸側,笑道:“既如此,那麼,臣有什麼彩頭嗎?”
他的呼吸灼得初沅忍不住瑟縮。
她躲避似的埋在他的頸窩,瓮著嗓音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謝言岐握著她的纖薄肩膀,將她推開些許。旋即,他的手沿著她的玉臂下滑,直至攥住她的小手,和她十指相扣。
他抬眸凝著她,從始至終,黑曜石般的眼眸都噙著淺淡笑意,“跟我來。”
初沅沒有任何猶豫地,跟上他的腳步。
也許是顧及著她,他似乎將步履將步履放慢不少。
他們一前一後地穿過灌叢間的青石小道,衣袂帶起的風,吹動草葉上初凝的露珠滾落下去,簌簌作響,卻又清幽靜謐。
不多時,謝言岐便帶著她,走到府中開鑿的湖畔。
夜空下的靜湖倒映著繁星明月,風一吹,泛起波光粼粼。
臨岸的水邊,不知是何時渡來的一艘畫舫,闃寂地停泊岸沿。
見到此情此境,初沅不禁怔住。她側目看向身旁的男人,略微咬住下唇,“謝大人還真是好本事……”
不止是對她府中的架構了如指掌,竟然還能這樣,悄無聲息地弄進畫舫。
她的話里,含著顯而易見的嗔怪,還有幾分委屈。
謝言岐不由握了握她的小手,低聲道:“既然金吾衛沒本事攔住臣,那麼臣就只能想辦法,安插人手,護住殿下的安危。”
言外之意便是,她的府中,有他安排的暗衛。
所以,找來這樣一艘畫舫,輕而易舉。
初沅聽完他的話,實在是對他的理直氣壯,無可奈何。
她不免彎起細指,輕撓他手心。
謝言岐眸中的笑意愈甚。
他牽著她的手,走進畫舫。
船舷穿破水面,駛離岸邊,漾開層層漣漪。
初沅還是頭一回,這般夜半游湖。
她仰首望著星空,朦朧月光勾勒出她的側顏,宛如月下初綻的瓊花,靜謐之中,透著勾魂攝魄的美。
從始至終,謝言岐都側著首,眼珠不錯地瞧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