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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要娶妻了呀……
微不足道的螢火蟲,又怎能抵過常伴於側的皎月呢?
這終究,是她最後的貪戀了。
窗外暮色濃郁,好似沒有盡頭。
漆黑的死寂中,醞釀著將至的風雨。
作者有話說:
第六十一章
亥時三刻。
倏然響徹靜寂夜空的鳴鏑, 不止驚飛了遠處山林間的雀鳥,更是激起了殺手們的屠戮殺意。
一時間,平泉別莊外如遭血洗, 府兵的屍體成堆橫陳,沒剩一個活口。
其中一人在踩過他們的屍身時, 不禁慍怒地狠踹了一腳, “真是麻煩。”非要追過來送死不說,還敢鳴鏑暴露他們的蹤跡。
聽到他低聲的咕噥,走在最前邊的首領側目而視, 冷聲道:“別耽擱時間。不要像剛才那個‘影子’一樣, 壞了我們的事。”
影子,是他們對官員替身的專屬稱謂。
這次這個龐延洪的影子, 行事不慎,敗露了他們多年的籌劃不說, 還敢在府兵都已經從後邊追來抓捕的情況下, 狡辯著求救,說他沒有壞事。
能給他一個痛快的死法,就很不錯了。
但他們此次前來,可不是專程來解決這個沒用的影子。
領頭的殺手展開手裡信條, 冷漠地看了一眼之後,便揚手扔到了風中。
細長的信條慢悠悠地飄落在地,借著淒冷的月光, 隱約可見幾字——
平泉別莊, 關雎苑。
隨即, 又是一陣夜風涼涼吹來, 再次將無根薄紙捲入風中, 徹底飄遠不見。
而身著夜行衣, 提刀深入平泉別莊的數十名殺手,就恍若地獄之門大啟,誤入人間的奪命鬼魅。
不多時,關雎苑便此起彼伏地響起了悽厲慘叫。
困在角落小屋的來風,終是能趁著暗衛抵禦殺手的疏漏,破門而出。
他在關雎苑潛伏數日,早已將此處地形摸了個透徹,逃出困籠之後,便直奔初沅所在的正堂而去。
這一路上,儘是堆疊的屍體。
闖入的黑衣人殺紅了眼,逢人便砍。
血流成河的關雎苑就如同煉獄。
觸及遠處那片刀光血影,來風震駭地睖睜了雙眸,在殺手轉頭向這邊看過來之前,連忙後退半步,躲到了樹幹背後。
他是如何都想不到。
——這些人為了斬草除根,居然會如此兇殘。
但事到如今,來風是真的,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可言。
只要他一放消息聯繫長安,這群殺手就能立時把握到他的行蹤,緊隨其後地追來。
來風可以很確定地說,是他們的密信被人中途截斷,導致行蹤暴露、消息走漏,從而招來了殺身之禍。
所以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不敢和長安聯繫。
既然這些人是追著他們不放,那想必,也是衝著公主而來。
說不定,他們也在找尋著公主的蹤跡。
只是這一時半會兒的,沒有方法和途徑,確定公主的真實身份罷了。
倘若他離開揚州,隻身回到長安報信。
屆時,公主獨自在揚州,孤立無援,又該如何是好?
再者,現在的他無法和公主通信,如果他離開以後,公主也去往了別處。
到時候,他的回京報信又有何用呢?
他沒有人可以信。
也不可能去信旁人。
根本是不得已,無路可走。
只有用這群殺手,來助他脫困。
來風背靠大樹,藏匿於陰影之中,緊蹙著眉頭闔眸,無奈而又絕望。
直到身後的打殺逐漸平息,他才立即睜開雙眼,縱身投入了旁邊的湖水裡。
——不止是落水的聲音,便是濺射的水花,都幾不可見。
還沒走遠的殺手聽到這輕微動靜,警覺地回過頭來,卻只見的冷月下,被風吹皺的粼粼水波。
來風記得從這兒到正堂,有一條水路。
他一刻都不敢停歇地往那邊游去。
……
這場屠戮來得太過突然。
守夜的僕從尚未來得及反應,便在刀光劍影中,倒於血泊。
初沅被一左一右地暗衛護送著,幾乎是慌不擇路地,逃到了樊良湖岸邊。
十五氣喘吁吁地抹去臉上血跡,神情凝重,道:“姑娘,這些人個個武功高強,見人就殺,應該是不想給關雎苑留活口。為了您的安危著想,我們得先護送您離開。”
此行帶來的暗衛,就只有二三十人。
先前的刺殺折損六人,再加上世子那邊也要有人隨身保護,所以留在關雎苑的,就十餘名暗衛,根本不足以抵禦這群的殺手。
遠處的驚呼慘叫yihua不絕於耳,初沅回首凝望,清眸中隱約有淚光閃動。
只一眼,她便提起裙擺,登上了十七撐來的小舟。
倒是要感謝先前的洪水,決堤的湖泊連通運河,四通而八達。
待到殺手追來時,他們的船隻已經渡遠。
頭領接過弓|弩拉滿,連射三箭,卻只有一支插在他們的船舷上。
見狀,他的臉色是愈發難看,“罷了,撤。”
殺了這麼多人,總能讓那人絕命吧!
……
黑壓壓站在岸邊的殺手終是無可奈何地陸續撤走。